开县是我的籍贯地,但我从未在这里生活过。于我而言,“几日春残不在家”的说法不真实,换算成“经年”比较吻合现实。
曾经说过那么一句话:故乡是心上的伤痕,唯有思念才能缝合。
我的思念却很难具体,因为开县在记忆里实在太模糊。汉丰镇的老街老巷,在祖母健朗的脚步里行得太远,即便是思念,也无法将温柔的回忆之绳抛套到某个具体目标。
如果非要追忆一件有印象的事物,我可能想起来的,是祖母端上餐桌的一只盛着肉丸子的顶部开口的嫩南瓜,在物质匮乏的那个年代,这道精致的菜肴所具有的特别味道,至今犹记。
故乡有南瓜
而跟着这故乡的非典型记忆,一些曾经旁枝错节的细节被激活。比如刷着石灰的槐树上并不嘶吼的知了,还有就是,清幽小巷子里,邻居家门前破烂的脸盆中,大朵盛放的绣球花。
那是一种美的追求,是对未来的希望。在我下意识地去组织事物发展承载的意义时,我积极地如此定义。于是,我的思念找到了标的。因为,开州汉丰镇举子园的绣球花,开了。
花开似锦
于重庆而言,春天就是葛朗台,吝啬得让人咋舌。春花以走马灯的形式轮转,让人来不及发什么感慨便接踵下台。好在春残夏至,有最热烈激情的绣球花滚动于重庆人的感觉中,弥补了赏花不够的遗憾。
走进举子园,踏上龙脊岭,一片浓荫匝地的树林里,挤满了姹紫嫣红的绣球花,惊艳了这个夏天。
紫色的如《红与黑》中矛盾的女主,高贵神秘;白色的似高中常常抿嘴浅笑的同桌,纯洁无暇;粉色的像婚礼进行曲里光彩照人的新娘,典雅华丽,蓝色的同《罗马假日》里回归公主身份的赫本一样,优雅大方…
那么大一片林下花海,涵养着丰富的美好。
花径通幽
你会不假思索地沿着布置好的林中小径往前走,总觉得前方会有更美好的事物在等待着自己。
阳光透过林梢,斑驳于连缀成片的花海上,也光明地温暖着爱美之心。那些各异的颜色随风荡漾,美好生命的涟漪一圈圈扩散,自然而然地波及心田。
那方思想的天地即便再宽广,此时,也会在这招摇的美丽里有所触动,很多正面而积极的东西,将被细浪温柔地翻上水面,在无所不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姹紫嫣红
绣球花的花色与众不同,它是一种色彩渐变的花。刚开花时颜色为黄绿色。但以后会逐渐转变成砖蓝和粉红色,最后变为蓝色或红色;绣球也是种长情的花,从每年的五月直到七月,花开不败,缠绵悱恻,异常养眼。
“一个人不可能两次淌过同一条河流”,这样的哲理用在绣球花的开放上也合适。就算是同一枝花枝,同一朵花,明天与今天的颜色也会略有差别,如果时间更长,让人困惑的会是:这朵蓝花还是当初的那朵白花吗?
观赏丛生的绣球花,你还会发现一个事实,即便是同一个根系,结在枝头上的花朵也有很大的颜色差异。这揭示了一个道理,便如同我们常告诉自己“闻道有先后”一般,即便接触的是同一个体系的知识,老师也是同一个人,学生取得的成绩却不尽相同。
漫山遍野
在花丛中徜徉,很容易被无处不在的浪漫感染,进而产生如醉如痴之感。
留存在脑海里的世间烦恼,便被暂时关了禁闭,不敢打扰主人难得的“无所事事”。
但我总是保持惊人的清醒,梦幻这种东西,与从容的心境平行。人间的修炼,其表面指向的结局便是波澜不惊,拒绝动情。
而故乡的热烈花事,明目清心。它以一种蓬勃又张扬的生长让游子不得不回眸凝视。心中的伤痕便在这“我从哪里来”的思考里有所愈合。
哪里都开着绣球花,这让花海行驶的自己缺少选择的勇气。随波逐流可能是这繁芜下的暗示。我们便信步这开满鲜花的山坡,与不舍离去的某一个汉服美女,流连到月朗星稀。
花伴花
当然,对美的追求虽然货真价实,这个愿望却当不得真。还是让我遥望这故乡山头浪漫唯美的绣球花,口占一首关于它的诗。
绣球春晚欲生寒,满树玲珑雪未干。落遍杨花浑不觉,飞来蝴蝶忽成团。
我们也可做那只蝴蝶,忘记似水流年,任性地徘徊蹁跹于故乡不变的花丛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