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密山市临湖村来了一只东北虎的事情,在网上一下子就点燃了人们对老虎的关注热情,其实这十几年来,老虎下山进入人类的村庄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像密山这些周边已无老虎生存的地方还好,而如鹤岗、珲春等毗邻老虎栖息地的地方,兽王进村的事件显然要更多。
密山这只东北虎从哪来?从现有掌握的线索来看,是由中国进入到俄罗斯,再从俄罗斯返回中国的,最终出现在临湖村。相关的溯源工作已经启动,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有完整的答案。
东北虎是现存世界上最大的猫科动物之一,主要分布国家是俄罗斯和中国。2019年世界老虎日的时候,我们得知全国的野生东北虎数量只有27只,这是一个保守的数字,而俄罗斯境内则生活着600只左右的东北虎,造成这一局面的主要原因可以归结为20世纪50年代后的那场老虎大迁徙。
其实历史上东北虎已经历过两次大规模的迁徙,如今正处于第三次,而当下是关键时期。
我的名字叫东北虎
虽然学名叫“西伯利亚虎”,但我认为东北虎这个名字更适合它。首先从历史上看,在1858年《瑷珲条约》未签订之前,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大部分土地还属于中华,彼时东北虎就生活在我国东北大部分地区,跟华南虎一样,也属于我国独有的虎种,俄国几乎没有老虎。但是在条约签订之后,随着土地被割让出去,东北虎也不再是我国独有的物种了。
其次,从当今地理环境分布上看,东北在俄罗斯的分布范围仅限于东南一隅,而更为广阔的西伯利亚内陆地区,由于气候环境等因素不利于老虎生存,所以一只老虎也没有。
西伯利亚虎听起来就像是整个西伯利亚地区都有似的,容易给人造成误解,所以并不适合它。其实在俄罗斯,它也不叫西伯利亚虎,而是阿穆尔虎,意思就是生活在阿穆尔地区的老虎,显然也要比西伯利亚虎更恰当一些。
我国是一个“老虎大国”,拥有最多的老虎亚种,分别是:华南虎、东北虎、孟加拉虎、印支虎和新疆虎(里海虎),可惜的是新疆于上个世纪80年代灭绝了,而如今东北虎是我国野生个体数最多的老虎。
第一次迁徙:俄至中
虽然历史上一直有猎人捕杀老虎的事情发生,但受限于狩猎工具和方式都太原始,所以对老虎的种群发展没有什么影响。直到19世纪末开始,俄国率先大肆捕杀老虎,最初几年每年都有150只东北虎被捕杀,进入20世纪之后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依旧每年有50只左右的东北虎被杀死。
当时俄国在西伯利亚地区修建铁路等基础设施,需要攫取大量的自然资源,破坏了东北虎的栖息环境,导致“人虎”冲突加剧,士兵也参与了捕杀老虎。
由于栖息地被破坏、大量东北虎被杀死,到了20世纪30年代时,俄国的东北虎数量仅剩下20-30只了,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盗猎现象一直很猖獗,东北虎的生存面临着极大的威胁。
直到1947年之后,俄国将其定为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开始大力保护,东北虎的生存状态才算稳定了下来,同时也意味着俄国老虎保护工作进入新的篇章。
其实在20世纪上半叶内,俄国的东北虎除了被人类捕杀掉之外,也有很大一部分通过生态廊道逃至我国避难,这便是东北虎第一次较大规模的迁徙浪潮。
第二次迁徙:中至俄
虽然现在我国跟俄罗斯的野生东北虎数量相差悬殊,但是在19世纪末,俄国只有800只的时候,我国可有着2000多只东北虎,加上后来逃难至我国的,可以说在20世纪前半叶里面,我国的野生东北虎数量还是比较可观的。
彼时由于生产力并不发达,狩猎方式原始,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国的老虎都远超俄国,直到进入50年代后,我国也开始大肆捕杀老虎,这一情况才发生了转变。
时值百废待兴之际,需要大力发展生产力,加上国内人口增长迅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大量砍伐森林、开垦荒地,这一行为直接导致野生动物的栖息地被破坏,动物与人类之间的矛盾加剧。
而老虎所谓顶级的捕食者,对人和牲畜的威胁最大,自然被推到了矛盾的顶点,最终老虎被定为“害兽”,遭到了人们大规模的捕杀。在“人虎”冲突最为剧烈的时候,单单是南方某省,就有上千支“打虎”队。
就这样浩浩荡荡打了10多年,到了1964年,最后一支“打虎”队解散,我国的老虎才迎来喘息的机会。
到了1977年,我国宣布禁止狩猎东北虎,并开始加大力度保护;2017年8月19日,东北虎豹国家公园挂牌成立,标志着我国东北虎保护进入新纪元,对老虎的保护也更完善、更全方位了。但受限于基数太少,加上老虎的繁殖能力较低,所以在短时间内,它们的数量并不会增长太多。
在长达十几年的捕杀中,我国大量的东北虎消失了,但也有很大一部分通过生态廊道逃至俄国,就像当初俄国的老虎逃到我国一样,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补充,所以俄国的老虎数量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
到了21世纪初的时候,相关人员进行统计估算时,俄国的老虎数量已恢复至500只。
第三次迁徙:回迁
东北虎的前两次迁徙,可以说都是被迫的,而如今正面临的第三次迁徙,它们是自愿的。
前面说过,广袤的西伯利亚内陆地区没有老虎存在,俄国的老虎基本上挤在滨海边疆区,原因是那里的气候和环境都不适合老虎生存,一年中大量时间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非常不利于老虎捕猎。而相对来说,我国的林海雪原,本就是东北虎的老家,一旦生态环境改善,再次回来居住不成问题。
得益于这么多年我国对环境保护和动物保护的力度和措施,如今全国的虎豹栖息地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其中偶尔出现的“东北虎进村”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
2019年1月19日,架设在东北虎豹国家公园内的红外相机拍下了有趣的一幕,一大三小四只东北虎从镜头前走过,据悉,这一家子是从俄罗斯过来的。
带仔母虎的到来意义是非常重大的,一方面是它们更稳定,过来了,可能就是永久定居了;另一方面是这一阶段的母虎对环境要求非常高,需要更多猎物才能满足它的生存所需。而该母虎不远千里从俄国一路来到我国,这是对我国东北虎栖息环境的肯定,同时也证明了东北虎正在经历第三次迁徙,从俄国往回迁。
要让俄国的东北虎往我国这边迁徙,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一是俄方东北虎数量趋近甚至超过环境容纳的饱和度;
二是供野生动物行走、扩散和迁徙的生态廊道已得到修复;
三是我国要有适合老虎生存的栖息地,同时东北虎数量没有达到饱和。
如今来看,这三个条件几乎都具备了。
一只东北虎所需的领地非常大,甚至超过了400平方千米,俄国滨海边疆区的东北虎数量多,逐渐趋于饱和;从带仔老虎来到我国、完达山1号能穿梭于中俄两地等众多例子来看,是具备相关生态廊道的。
最重要的是我国东北虎的栖息环境真的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例如2014在东北虎栖息地投放的第一批梅花鹿、马鹿等有蹄类动物已经很好地野化,并形成种群繁衍开来了,能为东北虎提供很好的猎物资源。而我国东北虎数量,满打满算也不过30多只,远远未达到饱和度。
三次迁徙浪潮,持续时间上百年,对于我国来说,当下是关键时期,在继续推进保护工作的同时,如何协调好人类与老虎的关系?是重中之重。
因为东北虎的第三次迁徙,是必然的,也是正在发生的,我们必须做好准备,以迎接未来更多跨境而来的东北虎。但即便是如今,“人虎”冲突在国际上依然没有很好地解决办法,而密山市的老虎进村后咬伤了一个村民,也证明了老虎的危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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