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研作者团队-吴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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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冷兵器时期,枪骑兵一度成为整个战场上最为显眼的存在。而当工业革命的号角吹响,世界开始逐步进入到热兵器时代后,枪骑兵成为了被忘记的存在。但拿破仑战争的打响,意外让枪骑兵散发了第二春,各国纷纷重新将其重新让其回归军队。除了英国,他们一开始是相当看不上枪骑兵的。结果,就算是英国人也没能逃脱“真香定律”,不久也跟上了欧洲潮流。本文就跟大家聊一聊英国此番左右横跳的究竟为什么。
开篇:虽说枪骑兵看似令人生畏……可一个手持阔剑的龙骑兵就抵得上两个枪骑兵——英国王家骑炮兵E连威廉·斯韦比中尉1812年7月15日日记:
在拿破仑战争当中,衣饰奇特、战绩卓著的波兰枪骑兵为法军提供了可观的帮助,从而引领了枪骑兵复兴的潮流。这一原本即将被历史进程所掩埋的兵种重新出现在这一时期的欧洲列强中,无论是原来已存在少量枪骑兵编制的俄、普、奥三国,还是几乎从零开始的法国,都在战争期间大力发展本国枪骑兵。
▲图1. 波兰枪骑兵
然而,英军却是这股浪潮中的一个特例,尽管英国人对枪骑兵所能达到的战力已经具备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且英军早在半岛战争中便吃过波兰枪骑兵的苦头,可他们却等到整场拿破仑战争结束一年后才突然改弦易张,很快就直接把多个轻龙骑兵团改成枪骑兵团。英军为何要拖到战后才引入枪骑兵?这当中固然有训练、装备、人员等制约因素,但像斯韦比中尉这样盲目自信的军官也是一大原因。即便不考虑中世纪与近代早期的英国枪骑兵战例,在革命战争与拿破仑战争期间,英军也不是对枪骑兵全然陌生。当时,向来缺乏人手的英军正四处寻觅欧洲大陆炮灰,希望他们执行各类前哨勤务、承载战争中的诸多杂役,以此把正牌英军从这些不乐意干也做不好的工作里解放出来,使其专注于最擅长的大规模战斗。于是,在波兰冒险家兼诈骗犯卢博米尔斯基提议之下、由法国流亡贵族布耶经手的“不列颠枪骑兵”(Uhlans Britanniques,一作Hulans Britanniques)在1793年应运而生。
▲图2. 革命战争中受雇于英军的“不列颠枪骑兵”
虽然卢博米尔斯基声称能够从他家的庞大庄园里弄来一千个枪骑兵好手,但布耶等人最终还是得依靠原来隶属于波旁王朝法军的瑞士人、德意志雇佣兵乃至法军逃兵,才能勉强把全团兵力维持在三四百人,而且这些家伙虽然制服、装备、武器都像足了技艺娴熟的波兰枪骑兵,可连使用骑枪都得现学,如此空有其名的枪骑兵自然谈不上什么战绩,也不会给英军留下太好的印象,后来就干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被投放到疾病死亡率极高的加勒比海岛屿充当步兵使用,最终于1796年解散了事。至此之后,英军再度遭遇成建制的枪骑兵已经是整整15年之后的事情了,这一回,他们不幸在1811年5月16日的阿尔武埃拉战场,碰上了法军中经验最老道的波兰枪骑兵部队:维斯瓦河军团第1枪骑兵团(1er Régiment de lanciers, Légion de la Vistula),附带一提,这支部队隶属于法军而非当时的华沙大公国军队,当年年底正式改编为法军第7枪骑兵团。
▲图3. 西班牙战场上的维斯瓦河军团枪骑兵
说起这个团,还有一则颇为体现官兵精神风貌的轶事。在波兰枪骑兵打出威名之前,不大了解骑兵也不大懂波兰人的拿破仑曾打算让他们放弃“累赘”的骑枪,认为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还不如换成能够在马上开火的枪支。以至于1808年,当拿破仑在巴约讷阅兵时向第1枪骑兵团团长扬·科诺普卡问了一个伤害性不大、侮辱性颇强的问题:“你们(骑枪上)的红白色燕尾小旗难道能够吓到马吗?”
▲图4. 交战中的波兰枪骑兵,正中为科普尔卡
科诺普卡当即请求皇帝稍作测试,于是,一群平端骑枪、燕尾小旗飞扬的波兰人直接吓得拿破仑的坐骑迅速掉头,当即带走了皇帝。待到拿破仑平复心绪后,他告知科诺普卡,“你们的骑枪就留着吧!”于是,此时的英军科尔伯恩旅在阿尔武埃拉遭遇的便是这群连皇帝都敢冲的骄兵悍将,当时,该旅的四个步兵营展开成左右相继的四个营横队(左起依次为第31步兵团1营、第66步兵团2营、第48步兵团2营、第3步兵团1营),形成一条漫长单薄的战线,正以猛烈火力射杀当面法军,甚至大有发起刺刀冲击之势。
▲图5. 科尔伯恩旅遇袭态势,摘自奥曼《半岛战争史》第4卷,图中红色图块为英军,第31步兵团1营已被标为方阵
眼看科尔伯恩旅侧翼和后方门户大开,法军骑兵以第1枪骑兵团为首、多个骠骑兵团和龙骑兵团跟进,趁着战场上能见度较低,越过一条宽阔的冲沟迫近英军横队,而后一路风卷残云,甚至几乎生擒英军总指挥贝雷斯福德。四个营中仅有位于最左侧、人数也最少的第31步兵团1营有时间列成方阵抵抗,损失勉强不到四成,其余三个营均遭到毁灭性打击:
▲图6. 波兰枪骑兵击溃英军第3步兵团1营
同时,枪骑兵的出现也令步兵惯用的伏地保命策略——也就是一旦被骑兵突破队形就卧倒在地,使得骑兵的刀剑“鞭长莫及”——失效,尽管这种做法并不存在于当时的条令之中,却已成为各国步兵通行的应急措施。1799年特雷比亚河会战中的俄军步兵、1801年亚历山大港会战中的英军梅诺卡团、1811年丰特斯-德奥尼奥罗会战中的英军某苏格兰团、1812年克雷姆斯科耶战斗中的法方西班牙仆从军约瑟夫·拿破仑团都曾熟练运用过这种手段降低伤亡,然而,在波兰枪骑兵将近三米的骑枪面前,上述保命招数几乎等于是催命符,波兰人不但喜欢用骑枪随手杀戮地上的英军,还蓄意催马踩踏,结果,许多原本还有逃命可能的英军士兵反倒非死即伤。关于这一悲惨的现状,当时的第48步兵团2营营长布鲁克说得清楚:“得胜的法军骑兵中有一部分是波兰枪骑兵……他们骑马从伤员身边路过时,野蛮地把骑枪插入体内……这恶棍竭尽所能想让他的马踩踏我……可这畜生都比骑手仁慈!”
▲图7. 正在杀戮伏地英军的波兰枪骑兵
虽然英军步兵在枪骑兵手中吃了大亏,但步兵横队侧后方防御力十分低下本属常识,从这个角度来说,不论当天参战的是枪骑兵、骠骑兵、猎骑兵还是龙骑兵乃至胸甲骑兵,只要被法军骑兵抓住侧翼空虚的战机,科尔伯恩旅就注定要被重创。此外,在当天早晨的前哨战中,英军第3近卫龙骑兵团(374人)也的确让法军波兰枪骑兵的两个排(约100人)吃了些小亏,沃伊切霍夫斯基少尉虽然讳败夸胜,却承认他的枪骑兵排“遇到了麻烦,每个人得着手对付几个龙骑兵”、“遭到英格兰人的包围攻击,我的排就损失了14个人”。因此,当时英军主流意见仍是将自己的惨重损失归咎于指挥失误而非归因于枪骑兵的强大战斗力。此外,法军中某些稂莠不齐的“枪骑兵”也在无意中败坏了全体同行的名声。1811年9月25日,英军第14、16轻龙骑兵团的4个中队在卡皮奥村附近击溃了法军第26猎骑兵团和仆从军贝格大公国枪骑兵团(Régiment de lanciers du grand duché de Berg)的4个中队,接下来追杀了大约三公里,把溃兵撵进河里,从而在后者身上找到了自信。此战英军仅有11人负伤、1人失踪,法军及其仆从军则有11人战死、37人被俘(俘虏多数已经受伤)。法方记载提到贝格枪骑兵团的勒塞尔夫中尉负伤被俘,施维特尔上尉在战斗中被一刀削掉两根手指。贝格团后继单位的团史也承认:“英军的第14、16(轻)龙骑兵团的猛冲把‘勇敢’的枪骑兵赶到了河对岸。”战后,第16轻龙骑兵团的威廉·汤姆金森上尉在日记本上信心满满地写道:“我们迫近之前,枪骑兵看起来的确很不错,确实令人畏惧,可一旦展开近战,他们的骑枪就成了累赘……我们总共才有一个人被骑枪弄伤而已。”
▲图8. 中看不中用的贝格枪骑兵
骑枪沦为累赘的原因其实并不复杂,普鲁士名将格奈泽瑙曾指出“至少三年的教学与练习才能培养出一个枪骑兵”,即便这话有些夸张,但熟练使用骑枪的确需要长年累月的努力。可贝格枪骑兵团直到1809年12月17日才奉拿破仑之命装备骑枪,而1810年2月就要开往西班牙战场,加之人员流动频繁、马匹状况不佳,这些来自贝格地区的莱茵河畔德意志人更没有波兰人那样的复国信念——何况即便偶尔存在一点复仇情绪也是以针对法国人的居多,战败本属正常。
▲图9. 西班牙战场上的贝格枪骑兵,他们时常狐假虎威地自称是来自维斯瓦河的波兰枪骑兵
依托于不断归纳出种种战争失利的客观因素,加之枪骑兵的失败更固化英军的原有想法。因此,骑炮兵中尉威廉·斯韦比在1812年7月15日的日记就很好地反映出当时英军的典型心态:“枪骑兵乍看起来的确是非常好的竞技场门面货,可一旦他们单打独斗,实际上骑枪就没什么用了。他们的名声不过是得益于在阿尔武埃拉歼灭了一大批队形已经崩溃的我军步兵而已。虽然枪骑兵看起来令人生畏,可一旦对上列阵完毕的部队,实战效果就很荒谬了,一个手持阔剑的龙骑兵抵得上两个枪骑兵。”正是如此一言蔽之,哪怕法俄两国大肆进行枪骑兵扩军竞赛的时刻,英军仍然普遍认为这种新鲜玩意儿终究是个样子货,阿尔武埃拉重创步兵也纯属运气好,骑兵对战里还不如自家的龙骑兵好用,别管其他国家如何,我大英自有国情在此。尽管国家整体国情如此,英军当中也不乏希望引入枪骑兵的人。1811年10月15日,英军第15轻龙骑兵团就请来一位德裔军官讲解如何使用骑枪,后来还挑出12人接受训练。同年12月,第12轻龙骑兵团的庞森比中校也自学骑枪用法,并制作了几把骑枪准备带回部队练习。同样是在1811年,从法军或仆从军转投英军的军官让-巴蒂斯特·德鲁维尔撰写了一本《论组建英国枪骑兵》(On the Formation of British Lancers)的小册子,主张运用投奔英军的法军东欧裔逃兵组建具有民族特色的枪骑兵团,然后送到欧陆战场为英国效力。
▲图10. 德鲁维尔设计的英国枪骑兵示意图
应当承认,德鲁维尔显然相当了解法军,他的想法并不算是空谈,尽管法军中的确有许多波兰小贵族和知识分子具备强烈的爱国情怀,但也同样有很多只求当兵吃饷的波兰、立陶宛、鞑靼、白俄罗斯、乌克兰普通人,一旦待遇下降或遭遇区别对待便可能转投他国。斯韦比就曾近距离观察过投奔英军的“波兰”人:“今天,有九名波兰逃兵出现在列雷纳,他们似乎是在服役期间积累了某种普遍的愤慨情绪,其中有七个是军士,据说有十个人被法国人抓住之后以逃亡为由处决了。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在去年还十分尽忠职守地替法国人效劳哩。这些枪骑兵装备着一根又长又锐利的尖物或长矛(骑枪),在马镫上有一个安放长矛的矛托。它有一根松弛的吊带挂在手臂上,以防在脱手时丢失。长矛上面装饰着一面旗。”德鲁维尔在年底将这本小册子进献给英军总司令约克公爵,但这个人微言轻的外来户显然没有说服军方的大人物。英军的总体指导方针仍是将大部分外籍部队视作廉价消耗品,将他们部署到疫病横行的西印度群岛,把原先屯驻于此的英国本土部队替换到半岛战场用于主力会战。
▲图11. 德鲁维尔想象的英国枪骑兵交战场景,注意他对枪骑兵的复数拼写仍是法语词Lanciers而非后来惯用的英语词Lancers
1814年,英军第9轻龙骑兵团少校莫勒斯根据亲身经历撰写了一本颇为详尽的枪骑兵手册,主张英军完全采用波兰体系训练枪骑兵,莫勒斯此前曾在凡尔登等地当了三年俘虏,在此期间多次目击法军波兰枪骑兵训练,因而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尽管这本书从技术角度来看颇有可取之处,但莫勒斯在与波兰人和法国人相处的几年里已经被潜移默化成了一个“精神波兰人”,无条件崇拜着孕育出波兰枪骑兵的贵族土壤,成了中世纪骑士精神的狂热追随者。回国后,他自称祖先源自法国显贵,把自己的姓氏改成法国式的德·蒙莫朗西,主张骑枪乃是“贵族的专利”。此后莫勒斯又以德·蒙莫朗西的名义将这本手册进献给可能对各类新锐想法已经见怪不怪的约克公爵,并且设法在伦敦出版此书。虽然这位仁兄此时在大众眼中已是数典忘祖的笑话,但终究还是提炼出不少战术见解,也算是献书有功,因而补偿性地获得了中校军衔。
▲图12. 莫勒斯梦想引入英军的波兰式枪骑兵
如前文所述,直至拿破仑战争结束前夕,英军中的枪骑兵鼓吹者大多不是外来户就是被外国人同化了的家伙,主流观点对这个兵种仍然颇有怀疑,即便有些高级军官能够承认枪骑兵的价值,也往往认为只有波兰人等“骑枪民族”才能够有效运用骑枪,而他们并不需要。直到1815年6月17日发生在热纳普的骑兵恶战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念头。就在前一天,拿破仑亲自指挥法军主力击溃普军,取得利尼会战的大胜,奈伊元帅的法军偏师也在四臂村与英军形成僵持,迫使英军统帅威灵顿公爵在得知普军失败后向北退往滑铁卢方向。17日,担任英军骑兵后卫的第7骠骑兵团、第23轻龙骑兵团与担任法军骑兵前卫的第1、2枪骑兵团在热纳普小镇遭遇。法军此战中的主力为第2枪骑兵团原名第3龙骑兵团,是团史可以追溯到路易十四初年的老牌骑兵精锐。它革命前名为波旁龙骑兵团,在革命-拿破仑战争中的阿布基尔、奥斯特利茨、艾劳、弗里德兰等会战中也屡立战功,直至1811年6月18日才更名为第2枪骑兵团。它的士兵与波兰人毫无关系,直到更名后才开始集体学习骑枪,此后,该团参与了1812-1814年从莫斯科到巴黎的多数战役,积累了丰富的骑枪作战经验。轻骑兵专家德·布拉克曾对龙骑兵改编成的枪骑兵给予了过度夸张的赞美:“骑手的技艺,再加上人马的体格与灵巧和一颗法兰西的心脏,接受新理论两个小时后,龙骑兵就成了全欧洲最强的枪骑兵!”
▲图13. 法军第2枪骑兵团上士,注意法国本土枪骑兵团仍然沿用龙骑兵头盔
下午3点半左右,随着英军第7骠骑兵团和法军第1枪骑兵团的前哨战告一段落,法军第2枪骑兵团的先头部队出现在热纳普小镇,英军第7骠骑兵团的奥格雷迪中尉在书信里提到,该团的“先头部队是一个枪骑兵连,都是非常年轻的小伙儿,骑在非常矮小的马上……他们在镇子入口停顿了十五分钟,两翼得到房屋的保护,道路也不平直,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已经停顿,还在往前拱,很快就挤成了一团”。
▲图14. 18世纪80年代费拉里斯地图上的热纳普镇,弯曲的街道明晰可见
正在镇外高地指挥英军后卫的骑兵统帅阿克斯布里奇侯爵见此情景,决心让他亲自兼任团长的第7骠骑兵团出动三个中队发起冲击,挫挫追兵的锐气。正在和旅馆主人闲聊的霍奇少校随即率领他地位最高、资历最老的骑兵中队一马当先,却把主人的忠告抛在脑后,“先生们,你们最好还是避让一下!”英军骑兵的确有理由鄙视法军枪骑兵的矮小战马:即便在法兰西帝国战马资源最丰富的征俄前夕,皇帝规定的枪骑兵战马肩高也仅有4尺6寸到8寸(145.9-151.3厘米),法军骑兵当中都属于最矮,历经此前几年的惨重损失后,就更不能与向来使用高头大马的英军相比了。屡败屡战的第2枪骑兵团也可能的确补入了太多的青年士兵,看起来确实其貌不扬,但法军骑兵军官、军士的丰富经验仍然足够让英军吃到苦头。热纳普街道上的法军枪骑兵虽然挤成密集队列,看似无法动弹,可左右两边依托房屋保护,因而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长枪森林。
▲图15. 英军第7骠骑兵团军官
英军第7骠骑兵团的弗纳上尉在回忆录中痛苦地表示:“(冲击枪骑兵)就像是冲击一栋房屋,敌军在阵前排出了一道骑枪做成的拒马……枪骑兵用骑枪戳刺着我军,我们的人却无法用马刀触及他们。”该团骑兵上士科顿也在回忆录中以对手的身份回答了拿破仑七年前的问题,“燕尾小旗难道能够吓到马吗?”科顿写道,“他们是很难打交道的客人,尤为特别的是,那还是一个我们相当不熟悉的兵种。当我们刚刚发动冲击时,他们的骑枪是竖起来的,可等我们冲到距离他们仅有两三个马身之后,他们就放平枪尖,摇动(燕尾小)旗,导致我们的某些马匹畏缩不前。”当然,“骑枪拒马”终究不能完全阻止英军迫近,英法骑兵最后还是要近战。奥格雷迪含糊其辞,暗示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我们的冲击当然没有效果,可我们持续不断地朝他们劈砍,我们不后退,他们也不动……这种战况持续了几分钟……我们接到了向后的命令……等到我们最终能够脱离接触时,他们也没有尝试追击。”
▲图16. 近代战争中的拒马
在英军当中,倒是第1近卫骑兵团的凯利上尉说得清楚,“第7骠骑兵团冲击失利,指挥官(霍奇少校)和少数几个人突入敌阵后被俘、被杀,其余人员在混乱中后撤。”阿克斯布里奇的长子在七天后的家信里写得坦率、骇人:“第7团的全部军官里只有一个没受伤,400人里战死(和失踪)了200人,埃尔芬斯通身上被骑枪戳伤了两三处。”阿克斯布里奇随后命令第23轻龙骑兵团投入攻击,可按照中将大人后来的隐晦说法,那个团竟然“没有以我所预期的热情遵守命令”。当时正在一旁围观的英军第1近卫骑兵团军医哈迪·詹姆斯写得简洁、坦率,“阿克斯布里奇的团——也就是第7骠骑兵团——和第23(轻龙骑兵)团一部被击溃了。”最终还得等到法军第2枪骑兵团得意忘形地穿过热纳普镇进行追击,第1近卫骑兵团才以冲击打退队形已经有些散乱的枪骑兵,勉强替英军骑兵恢复了些许荣誉。尽管如此,热纳普之战落入法军手中的十余名英国军官和足足六十把英伦雨伞也足以说明双方此战的胜败得失。
▲图 17. 英国画家西姆金笔下的第1近卫骑兵团冲击场景,为了夸耀己方战绩,他将对面的法军第2枪骑兵团画成了近卫波兰枪骑兵团
热纳普战斗开打前,阿克斯布里奇和多数英军高层一样认为马刀优于骑枪,但此后也不得不承认终究会有例外:“不管我对一般情形下的枪骑兵有什么看法,我认为那种状况下的枪骑兵在面对骠骑兵时就是具备决定性的优势。”他还表示自己亲眼见证了法军骑枪的燕尾小旗令骠骑兵战马陷入混乱。不管怎么说,把战斗失利归因于敌方的强大和“盘外招”总比归咎于自己人的无能好。
▲图18. 阿克斯布里奇侯爵,1815年战局中的英军骑兵指挥官
当阿克斯布里奇等英军将领亲眼目睹并非波兰人的法国枪骑兵表现优异后,推广枪骑兵的障碍已被彻底扫除,《太阳报》(这并非同名的现代三版小报)很快就爆出英军高层有意给每个骑兵团均配备一个枪骑兵连的消息,后来,英军总司令约克公爵经过反复权衡,干脆照抄法国作业,将四个轻龙骑兵团全体改为枪骑兵团。
▲图19. 巴拉克拉瓦“轻骑兵冲锋”里的英军枪骑兵,短短几十年后,英军骑兵的形象已经与骑枪密不可分
1816年9月19日,随着英国军方一声令下,英军第9、12、16、23轻龙骑兵团正式改制为枪骑兵团。第9轻龙骑兵团的莫勒斯自然是欣喜异常,只是不知道第16轻龙骑兵团那位五年前还在日记中肆意臧否,把骑枪视为累赘的汤姆金森此后要如何在军中与它日日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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