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食以味为先。
早上浑浑噩噩地起床,半梦半醒地洗漱,迷迷糊糊地用餐——首都北京的老炮用豆汁儿配焦圈,天津卫的二哥和“杰杰”指着煎饼果子提神,重庆崽儿则靠一碗麻辣小面加煎蛋,作为容光焕发的起点。
小面加煎蛋
说起来,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东西南北的代表性早餐我几乎都尝试过,它们的风味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做法特别简单,从叫餐到吃进嘴里面,花不了多少时间。
时间可以节约,味道通常都不含糊,唤醒味蕾的同时,也彻底打消了食客对床铺的恋栈。
常居重庆,自然不舍得去宣扬贵州的羊肉粉,广东的早茶,云南的过桥米线,山东的煎饼卷大葱,还是好生说说一家虽不常去,却若即若离吸引了我几十年的小面——开半天。
1、记忆
许多年以前,还忠实地以一碗两块钱的小面作为早饭的时候,就知道“开半天”,一碗杂酱面配一碟凉拌猪耳朵的另类早餐,奢侈得就像法拉利之于爱车之人,可望而不可及。
梦想
那时候成天与“狐朋狗友”混迹与大黄路与大坪之间,与开在马家堡的“开半天”倒是有鞭长莫及的地理距离,其实,是口袋里的窘迫与口腹之欲的矛盾。
在囊中羞涩时敢到马家堡去满足饕餮之志,真需要一定的勇气,或者“孤注一掷”的心理。
总之,不算少吃。在那家开在一个现在我都说不出名字的短巷口的烂摊摊上像张飞绣花一般咬完一碗面,中间穿插夹片猪耳朵的过程,实在是一种印象深刻的细腻。
味道倒是忘记了,只记得每次吃完都意犹未尽,食欲不是被压制,而是如放在烈火上的茶壶中的水,开始沸腾。
然后,会钞抢行,离开这贪食的诱因,花最短的时间回味,把欲求不满的遗憾整理为希望的鞭策,在一天的工作里充满动力。
2、随意
时光流逝,大坪与大黄路野蛮生长,我已远离它们,马家堡便去得更少。那碗面亦成为旧时符号,在极速变革的城市里不断缩小。终归于记忆的角落,不声不响。
依然爱吃小面,虽然早餐选择已经丰富得如天上的星星一般。
偶尔还是要想到“开半天”,便会突发奇想,带着孩子去尝尝老汉“苦难”的味道。
坐2号线大坪站下,经过已经关门歇业的富安百货,经过消防队,沿着大马路一直朝下走到马家堡,老字号的“开半天”猪耳朵面便开在路旁,只是并非原来所在的地方。
开半天
坐下来,要两碗红汤杂酱,两碟耳朵。端上来之后好好打量。
记忆的美食
猪耳朵依然是薄得透亮,沾着红的辣椒,黑的酱油,绿的葱花;依旧是那碗劲道的面条,一大勺全是肉的酱料躺在面条上。
先拌匀面条与酱料,浓郁的肉香在搅拌下一阵紧似一阵地在鼻腔冲撞。
做这样的动作一定要不紧不慢,要遵循“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等肉酱与面条充分拌匀,便可以开始风卷残云。
我已放弃了过去那种为难自己的矜持,随心所欲地表现自己的欢娱,哪怕吃相有些二师兄的样子,也不是不可以。
特色耳片
我们的烦恼在于过去总想装装样子,贫穷限制的不仅是想象力,还有我们表达内心的能力。
我就是喜欢放肆地吃喜欢的东西,不加掩饰地做“五大三粗”的自己。
我告诉儿子,大口吃肉,别担心长成胖子。男人可以粗砺一些,才有更多的精力消耗在把自己变成知书达礼的汉子。
爸爸把回忆狠狠地吃进嘴里,唇齿之间咀嚼耳片的香气是对岁月的致敬,而他不同,我们奋斗的结果只是他们的起点。这个世界的未来仰仗于他们站在我们肩头,心无旁骛去架构奇思妙想,并付诸实施。但愿我们的孩子足够努力,不因为缺少后顾之忧,不因为再不可能面临的温饱问题而耽于现状,丧失锐意进取的动力。
起点
我希望孩子们在生活的旁枝错节随意,又在学习知识的过程中刻意。
只有刻意的努力之后,才有水到渠成的随意。
3、个性
开半天猪耳朵面的名字很有个性,源于从前的这家面馆真的只营业半天,过午不候。
这大概是重庆最早与最原始的“饥饿营销”了。
原来“开半天”是独家经营,但现代商业加盟模式显然征服了它,至少,我在朝天门看见了它的分店。
而只开半天的经营方式亦被其放弃,晚上想吃也不是问题。
“开半天”被时代消磨了个性,就连味道也与原先的感觉有了差异。
我不知道老字号是该坚持过去,还是该小心翼翼地改变自己。反正,如果回忆被消耗殆尽,我不会再专门去品尝某些东西。
吃过无数小面,配猪耳朵的“开半天”依稀停在心上的菜单。
这碗有个性的小面,是否能继续咬出记忆的酸甜苦辣咸,且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