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饮冰,难凉热血”最近一次看到这句话,是在一篇关于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院长卸任演讲的报道中,编者引用了这句话作为标题,以此表达对陈院士为医学发展贡献毕生的崇敬和赞誉。三四年前,这句名言受到过《盗墓笔记》爱好者的追捧。而这句话从诞生至今已逾百年,每每读来,都还能给人以一如既往的感动和震撼。今鄙不才,姑且来谈一谈这句话的来历。
“饮冰”一词最早出自《庄子人间世》:“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欤?”字面意思是我早上才接受君主的委命,晚上就要喝冰水。实际含义则是表达内心太过焦灼。
晚清时期,梁启超先生化用“饮冰十年,难凉热血”这句话来表达他作为维新变法领袖人物对时局的忧虑和对理想抱负的执着。当时年少有为的梁启超把这句话视为自己的座右铭,悬挂于卧室,并且将自己的书房命名为:饮冰室。而梁启超也因此成为了饮冰室主人。此外,梁启超也把这句自己极为珍视的名言收录在他的文选《饮冰室文集》中。
诚然,这场由梁启超和康有为主导的体制改革活动,不过是一次充满书生意气的尝试,最终也以失败收场。但作为文学先驱、教育家和史学学者的梁启超,在中国近代史上还是不可多得的成功者。而在经历过中国近代的种种变革以后,想必梁公对于常年悬挂于床头这句话,也会有完全不同的理解吧。在他去世后,他的儿子、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为了纪念父亲,给自己和林徽因的女儿起名林再冰。
后来,当人们引用这句话的时候,往往不会想起那为时一百日的历史事件,而只会记得,曾经有些人,在经历过数不尽的艰难和困顿之后,仍然对理想保持着最初的热情,并且最终改变了世界。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足够的幸运能彪炳史册,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能力去悬壶济世乃至改变世界。今天的你我恰如《赤壁赋》所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十年饮冰”难能可贵的不在“饮冰”而是“十年”,“十”和“九”一样,在古汉语中是一个虚词,它可以指代遥遥无期的一段时光,甚至可以表示整个人生。在漫长的人生中,你是否被岁月的流沙逐渐磨平了棱角,在一地鸡毛的际遇里,又能否始终对生活保持着热情。
罗曼罗兰说:“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一如既往的热爱生活。”很多时候,人们会觉得这只是一句早就用滥了的鸡汤,却不得不承认,这种英雄主义很难,也很必要。而梁启超的“饮冰十年,难凉热血”在表达相似含义的时候则显得更加深刻而动人。或许这就是中华文化的独特魅力吧,因为这不是一句专属于英雄的赞美,而是对于所有形形色色的生活状态中保有热情和期待的人的赞美。
希望每一个看到这篇文字的人们都能记起,自己不是仅仅被命运裹挟着前进的人,也不仅仅是为生计奔波的成年人。而是翘首祈盼过日出的少年。即便遇到了什么,即便失望过,即便对未来已经没有了太高的期望,但还要有期望。十年饮冰,难凉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