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SELF讲坛第八期的特殊嘉宾,站在台上,却看不见观众。
也许你会问他是谁?
他就是蔡聪,一加一残障人公益集团合伙人、有人文化的CEO。
他是视障群体里 “另类”,一个盲人领着一群盲人拍照。
他执着于媒体公众倡导,创立中国残障里的独立媒体,相信通过媒体的力量可以影响公众改变公众。
从盲人到CEO,蔡聪的“盲路”越走越宽,但一路上的挫折,常人无法体会。
残障的童年
蔡聪是一个短小精悍的南方人,口齿流利,思维清晰,性格乐观。
10岁,蔡聪因为药物性青光眼,导致视神经萎缩,视力在短时间内迅速下降到不足0.1。家人带着他四处求医问药,得到的都是“这辈子没有希望”的断言,让他和家人慢慢绝望直至放弃。
蔡聪回忆,家人最大的一次行动是“当时父母准备生二胎,理由当然是将来能够有个人代替他们照顾我。但是据我奶奶回忆,那时的我十分激烈地表示了不同意,生怕他们有了另外一个‘正常’的孩子,就会将我这个‘不正常’的孩子冷落或者抛弃,并以‘如果他们敢生,我就将之掐死’为威胁,他们只好作罢。”
可能是后来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对父母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愧疚的蔡聪在潜意识里选择把这件事忘掉。然而,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这才是最深切的痛苦,他恐怕深深地认为自己已经是废物了,孤苦无依的度过下半生。
身残志坚的“典范”
对于“盲”这件事,蔡聪小时候也只是从媒体报道或口口相传中得知,心里不愿接受,也不愿多想,他央求父母将他送进正常的学校学习,或许可以用仅存的视力做点不同的事情。
就这样他进入了初中,没想到第一个月考试,蔡聪取得了全年级第一,让他大放异彩,成为焦点和“身残志坚”的典范,形影不离。
“我当时听的最多的就是‘人家蔡聪眼睛都这样了,学习还能这么好,你们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习’,刚开始还会沾沾自喜,但是现实还是把我打回了原形。”
越来越多的赞美让蔡聪感到麻木与惶惑,甚至是抗拒与无助。“那时我很想和同学们一起上体育课,跑步、踢球,做卫生的时候和大家嬉笑打闹,接受女同学们的欢呼与鼓舞,而不是站在走廊里无所事事,听着女生来向我抱怨他们的男朋友……”
蔡聪的脑子里充满了“你看不见,你看不见……”仿佛地狱中的一双手,锁住他的喉咙,将他拖入深渊。但是就像人对生存有着不可抵抗的欲望,蔡聪的选择是打开世界的另一扇窗。
“其实我那个时候脾气很暴躁,可能影响了成绩吧,班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她问我成绩为什么下降了那么多,那一刻,她绝对没有想到我看不见,理所当然地应该考不好。我低着头,瞬间热泪盈眶。”
老师的质问无疑是对蔡聪的肯定,证明他可以做的很好,不管他有没有视力障碍。
蔡聪醒悟了,他想尽一切办法像普通少年那样生活,他掏钱买球,只为了和同学一起踢球,哪怕当个肉盾也好;他让小伙伴来自己家里学习,他和朋友们溜冰、打台球、玩扑克,打电玩.....他想获得跟别人一样的青春,享受花样少年。
视障人也可以活得精彩,活得有意义,或许在这个时候,这颗种子就已经埋在了蔡聪的心里。
精彩的“盲路”
因为不断下降的视力和缺少为视障人专门设置的高考,蔡聪没办法参加普通高考,也没办法进入普通大学。于是他只能考取长春大学特殊教育学院,接触到了更多来自全国各地的盲胞,与他们的杰出,让他有了很多意外的发现。
“在那里我头一回接触到了盲人,发现他们多才多艺,都是音乐天才,他们有的弹钢琴,有的吹笛子,有的拉二胡,有的人英语非常好,去考了雅思还到英国留学。”
盲人不是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对世界一无所知。只不过与用视觉去感受这个世界的人不同,盲人依靠的是听觉、触觉、嗅觉,还有感觉。
蔡聪的大学生活过得异常精彩,“大学跟盲校最大的不同,恐怕就是做啥都没人管了吧。”
蔡聪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几个同学一起踏上一场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虽然蔡聪的父母还是时常担心,但是每次见蔡聪能够自己坐火车回家,甚至能和朋友出去玩,便渐渐放松了心态。
蔡聪毕业旅行时就跟同学一起去上海看世博会。
在这里,蔡聪知道,从前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也许在未来都有可能实现,他坚定地往前走着,即使在盲校毕业的学生只能从事按摩这种工作。
大学成为了他工作的第一个起点。
他收过垃圾,开过小卖部,尝试了很多正常人没有做过的事情。大学毕业蔡聪回到家中,在网上看到一加一残障人文化发展中心在招聘广播节目制作人。他记得这个公益机构——2010年,南昌百盛商场曾张贴“禁止轮椅乘坐着入内”的歧视性标识,当时“一加一”做了场行为艺术,以示抗议。
“一加一”是在2006年由7位视力障碍人士、1位肢体残障人士创办的关注残障人士的公益机构,最初他们想基于中国残障人的学习和就业现状做点事情。
蔡聪觉得挺有意思,便发了封简历过去,成功进入一加一工作。“当时我们聚在一起,尝试做广播节目,认识了英国BBC的盲人主持,邀请他到中国来为我们做培训,自此之后遇到了很多机会,去上海报道特奥会等等。”
取得成果后的蔡聪并不满足于此,他坚信自己的路会更宽广。
2008年,“一加一”成为中国奥运会首家来自民间的残障人媒体,开通了自己的网络电台,奥组委还授权他们做了100集残障人广播宣传片。这一年,中国签署了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这个公约让他们意识到,“残障是我们的一个特点,不是缺点”。
如今的蔡聪是一加一残障人公益集团合伙人,有人文化CEO,哈佛大学法学院残障事业发展项目培训师,联合国残障平等意识培训引导师社区成员,国际残障联盟认证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公约》培训师,联合国可持续发展战略与目标培训师,非视觉摄影培训师。
非视觉摄影?这是个新鲜词汇,但你一定会说,“盲人能拍照?真厉害!”但盲人端相机曾被人笑话。
“12岁的时候,家里有一台老式的胶片相机,我很喜欢,但家人和朋友总担心我浪费交卷,他们说‘你又看不见,拍什么拍’。”
十五年之后,蔡聪又一次证明了自己。2012年9月,蔡聪获得了“寻找成长之星”公益“寻找成长之星”公益摄影大赛“自叙”主题金奖。他拍过红白相间的导盲杖和黄色的盲道,放大镜中模糊的世界与周边清晰世界的对比。
一个盲人领着一群盲人拍照,“我们主要是让盲人能够拿起相机,通过视觉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内心的所思、所想、所感。”
即使没法用双眼捕捉世界,一样可以描绘世界的美好。
纵然坎坎坷坷,但蔡聪的“盲路”精彩纷呈。
梦想可以照进现实吗?现在,蔡聪的答案是“YES!”
出品:中国科普博览 SELF格致论道讲坛 实习记者:李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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