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科学家冯·诺依曼和奥斯卡·摩根斯坦合著了一本书叫《博弈论和经济行为》。这是关于博弈论最早的研究。到了50年代，约翰?福布斯?纳什定义了纳什均衡，开创了“非合作博弈”。2001年美国上映的影片《美丽心灵》，讲述的正是纳什的故事。因为纳什的贡献，博弈论成为了经济学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分支。90年代开始，随着信息技术的崛起，博弈论的地位越来越高。1993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三位经济学家都来自博弈论领域。此后又有多位博弈论专家获奖，其中包括纳什、泽尔腾、奥曼、谢林、海萨尼、罗斯、沙普利等等。
纳什均衡中最为经典的案例是囚徒困境。1950年，数学家艾伯特?塔克在一次演讲时，讲述了关于囚犯的故事。他说，两个小偷共犯被抓，警方将两个犯罪嫌疑人分别置于不同的房间进行单独审讯。警方的策略是：如果两个犯罪嫌疑人都坦白交代，两人各判3年。如果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抵赖，则以妨碍公务罪再加刑2年，而另一个坦白者有功可以立即释放。如果两个都抵赖，警方因证据不足只能释放两人。
从上帝视角来看，两个犯罪嫌疑人最佳策略应该是都抵赖，可以让集体利益最大化。但是由于两个犯罪嫌疑人被隔离，无法串供，双方都担心被对方出卖，从自我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出发，双方都选择了坦白，最终结果是各判3年。
这个案例似乎挑战了现代经济学之父斯密的理论基石。按照斯密的理论，在自由市场中，每个人从利己的目的出发，最终会达成社会福利最大化的结果。但纳什均衡似乎推翻了这一点：囚徒从利己的角度出发，结果却是最糟糕的——害人害己。这该如何解释呢？到底是斯密学说错了，还是纳什均衡错了？
其实，斯密的市场学说有一个前提，就是信息自由流通。而在囚徒困境的案例中，两个囚徒之间的信息是被隔绝的，因此不具备自由市场启动的条件。所以，他们在信息真空中做出这样的决策就再正常不过了。如果是在信息自由流通的情况下，囚徒困境的结果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一种是两个囚徒串供；一种是多次重复博弈。
两个囚徒一旦串供，都选择抵赖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所以，警察一般会防止囚徒之间相互串供。但即使囚徒没有串供，如果出现多次重复博弈，也会出现不同的结果。我们假设这只是一场游戏，这个游戏可以反复重来。在第一次选择中，双方都招供，结局不是最好的，这就产生了信息，这个信息会作为下一次选择的参考。如此，经过多次选择后，双方会逐渐达成默契，努力避免最糟糕的状况，趋于合作，选择抵赖。所以，经过多次重复博弈后，会产生大量的信息，信息流通后，双方的动机不变，依然是自我利益最大化，但博弈的结果会趋于整体福利最大化。也就是说，在多次重复博弈、信息充分流通后，纳什均衡趋于帕累托最优，利己的行为导向社会福利最大化。美国经济学家奥曼对不完全信息下的重复博弈论证了这一点。
博弈论是一个非常好的理论和工具。严格来说，博弈论是现代数学的一个分支，运用到了各个领域，比如军事战略、博彩、运筹学、经济学、金融学等。但是，博弈论在经济学中的运用的方向是错误的，误入了凯恩斯学说的歧途。这个错误的方向是被纳什均衡带偏的。就像上面讲到的，很多经济学家认为，囚徒困境推翻了斯密学说，自由市场无法自动达成社会福利最大化，必须由政府干预。如此，博弈论成了凯恩斯学说的工具，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误解。
我们一直强调，任何经济学理论都是有前提假设的，没有前提假设的理论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囚徒困境实际上改变了斯密学说的前提条件，信息无法自由流通，所以不能用来推翻斯密学说和自由市场。反过来，囚徒困境恰恰说明了建立自由市场条件的重要性，确保信息流通的重要性。凯恩斯主义者常常犯的错误是，人为地阻碍信息流通，制造信息隔绝，导致市场失灵；再以市场失灵为由，引入政府干预，破坏自由市场。事实上，即便现实中存在信息不畅的情况，多次博弈也会形成信息反馈机制，进而避免囚徒困境的状况。
比如，旅游景区、火车站附近的商家销售假冒伪劣产品、欺行霸市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社区商家。因为社区商家做的是熟客生意，商家与客人之间的博弈是多次重复博弈。如果销售假冒伪劣产品，市场声誉机制就会启动，糟糕的名声在社区中一传十、十传百，社区成员很快就会抛弃这商家。但旅游景区、火车站附近的商家与客人之间的博弈多数是单次博弈，客人基本上是过路客、陌生游客，对商家信息知之甚少，所以商家可以利用客人信息不足而宰客。如何解决这种问题？
一是新技术促进了信息流通，市场的声誉机制启动。
很多人出差时会在网络上定好酒店。携程、美团平台上都有评价机制，这些评价信息是由消费者提供的。即便是陌生游客、过路客也会在这些平台上参考评价信息再做出选择。如此，市场声誉机制会倒逼商家收手，不再宰客。
二是引入制度机制，而不是政府取而代之。
当私人边际成本小于社会边际成本时，制度、法律要对个人行为进行约束，加大惩戒力度，使私人边际成本等于社会边际成本。比如“青岛大虾”事件。商家宰客不仅损害了消费者利益，也有损同行利益，甚至让整个青岛旅游业都受损。这就产生了外部性，即私人边际成本小于社会边际成本。这时该怎么办？正确的做法不是政府取而代之，搞官营海鲜，而是立法，通过制度来惩戒宰客、欺行霸市的行为。
所以，新技术和好的制度可以让市场信息更加快速的自由流通，促进市场博弈更加充分、理性，如此个体基于利己的自由交易才能推动社会福利趋于最大化。由此可见，博弈论是支持自由市场的。
所以，经济学应当用博弈论替代完全竞争理论，将博弈论纳入市场理论之中，作为帕累托最优的条件。这才是正确的理论，也是更加接近市场现实的理论。
文 | 智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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