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云,菩提即烦恼。我却偏偏喜欢自寻烦恼,痴迷于禅宗“不可说”的机巧。
暮秋又至,萧瑟秋雨一直下。好不容易候来了蓝天白云,秋高气爽。自是愿趁此秋光,谋一场烦恼的逍遥。
在山城的闹市与远离人烟的深山里,皆有梵音绕梁的地方。便投缘于某个温暖的午后时光,牵着阳光的小手,去把日子蹉跎浪费于心灵的空旷。
一、华岩寺
重庆华岩寺,是山城目前最大的佛教禅院。处九龙坡大老山,周围高楼林立,人烟稠密,是典型的闹市静堂。
窥静
市井中的禅院很难不染红尘。因此香火鼎盛的华岩寺从来不是我选择聆听梵唱的所在。
但我钦佩入世修行的那些和尚。倘若他们真能在世俗的喧嚣中持戒安静,四大皆空。
华岩寺占地甚广,屋宇连绵,计有三百余间明清时期的老建筑。数百年之久的佛香浸染,心中洞明之人好像也可在佛堂穿行中体会到须弥芥子的微妙。
暮秋的华岩寺内,那棵百年朱砂红的桂花尤其打眼。细琐的红色花瓣随风雨飘零,杂沓于泥地之上仍不改幽香,树未见而香先至。深秋时候入寺的人,倒不尽然是为拜佛而来;赏花闻香至少是我这样的信徒潜意识中的理由。
真而不嗔,也许比随喜的功德更显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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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僧官寺
虔诚
僧官寺隐于江北铁山坪。始建于隋唐时候,香火千年不断。
我顶喜欢参拜这座蕴含大唐风采的古老寺庙。倒并非因为它建筑构架震撼人心,气势宏伟壮观;也不是因为我心中有佛;而是,羁绊于都市尘嚣中的自己有太多的烦恼,需要一趟气喘吁吁的攀山苦行,领受大自然无分别心的“打击”。
再说,艰苦地爬到山顶,还有金秋的奖励,这座戴着“帽子”的古代禅院,像一个顶天立地的演义中的好汉,声如洪钟宣讲着岁月的彪悍。
钟楼
说到钟,在僧官寺的钟楼上有一口极大的铜钟,每天晨时撞响,山林回音,共振四方。
钟声涤荡红尘凡心,或许会有那么一个瞬间的恍惚,让人察觉到自己的烦恼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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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心寺
天心寺的秋天是金黄色的,亦是超然物外的沉默。
它位于巴南莲花山。莲花山上并无莲花,但佛家的世界从来是心想事成的因果,是对轮回的执着。谁知道第几世,有哪位得道欢喜的智者曾经于此步步生莲呢?
求
我来寺中看银杏,讲究的是随性;顺便求一个健康喜乐,刻意的是人性。
你不能脱离自己来成全自己,唯有以弃恶扬善来端正自己,影响他人。这便是我辈蓬蒿人积极的慈悲。
深秋的天心寺里,金黄的凋零以飘落的美涂抹人心。天地安静,就是释迦牟尼佛传递的禅意。再进一层,我的眼中空无一物,哪来的金色银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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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缙云寺
缙云山中缙云寺。
深秋的缙云山多雾多雨,随时过去,浓云稠雾山间蒸腾。拨开云雾山中行,暗地里颇有些迷踪寻幽之情趣。
随着秋阳高悬,迷雾渐退,山林青翠,有几枝黄色与红色的涂鸦点在其中。密林小径蜿蜒延伸,带露草叶沾湿衣襟。很容易会想起苏东坡的“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衰烟雨任平生”的潇洒。
缙云山寺
隐约的山中古寺便在这潇洒的心境中变得清晰,最终成为可以触碰的因果。
两株白果树黄了叶子,金色的落叶覆盖在禅院青瓦之上,覆盖在黑色的泥地上,也覆盖在跋涉赶来的人们心上。
秋天的烦恼便是,预谋的美感超过了想象,以为得到,那份漂亮却与自己划清了界限:你想要的妖娆与它的淡泊从来都不搭调。
不过,这不妨碍你欣赏,弹不出李云迪和郎郎,听出他们的精彩,也算一种尘世的浪漫。
我能理解青灯古佛的坚强,但我做不到忘记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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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净音寺
净音寺在綦江古剑山之巅。
欲山寺礼佛,需先攀登800步通天石梯。那挂陡峭的梯步像条飘带,从山顶沿着山壁飘下来。抬眼望去,高、陡、险、秀的感觉齐生心头。
古剑灵境
登上山顶,禅寺静心。古色古香的山中灵境让人暂忘红尘。一树一花,一砖一瓦,皆恢复到它们本真的定义。就像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没有伪装与矫饰,寺庙,秋天,犯不着去为证实它们就是它们找什么证据。
我想佛前上一炷香便上,我不想祈祷便不必祈祷。只管穿过寺院,到悬崖边上眺望。远山苍莽,逶迤成化龙的大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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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的“烦恼”远不止以上,比如还有南岸的涂山寺、渝中的罗汉寺、潼南的慧光寺等等。
当“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时候,去这些古刹中寻寻烦恼,听听宁静的梵唱,还是很有必要。
它们给人的感觉,既是禅意,也为人间。就像我曾经在峨眉山的洗象池,有一个挂单的香客给我读过的一首至今犹记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