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变”和 “西安事变”深刻地改变了中国的命运。作为两大事变的主角，东北军实现了由舆论抨击到倍受赞誉的逆袭。这支军队一方面促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另一方面受到老蒋的仇视。身陷困局的东北军官兵敢问路在何方？
内斗：分裂前奏
东北军的结局，需要从军官和士兵两个层面解读。就军官而言，又有首脑和“次要罪魁”之别。1936年12月25日，达成兵谏目的的张学良陪同老蒋乘坐专机返回南京后。次年1月2日，军事法庭对张学良进行审判。在老蒋的授意下，判处张学良有期徒刑10年，剥夺公权5年。实质上，国民党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解除对张学良的软禁。
处理完了首脑，接下来轮到“次要罪魁”了。此时，意外发生了，东北军发生了内讧。这支脱胎于奉系的军队，内部潜藏着元老派与少壮派、陆大派与士官派、东北派和外省派等派系，更为严重的是东北军内部除张学良外，没有能够服众的二号人物。张学良送蒋被扣后，东北军群龙无首。为了营救张学良，东北军高级将领分化为主和的元老派和主战的少壮派。
西安事变发起人之一杨虎城的秘书米暂沉坦言：“东北军表面上是统一的, 实际上内部是不一致的, 既有地域的界限, 又有新老和学系的派别。自从张学良被扣后, 东北军内部群龙无首, 平时内部的许多矛盾趋于尖锐而表面化。”西安事变后，东北军的派系矛盾日益表面化。
在老蒋眼中，“次要罪魁”有王以哲、于学忠和何柱国三人，东北军的派系斗争将三人推向了风口浪尖。1937年1月31日，在中共的参与下，元老派和杨虎城作出了“先撤兵再营救张学良”的决定。少壮派得知这一决定后，心存不满，在2月2日枪杀了67军军长王以哲、总部参谋长徐方、交通处长蒋斌、副处长宋学礼等四人，史称“二二事变”。东北军以王以哲之死为代价，换取了命运的转机。
军官：不同归宿
内耗的发生，正是外力介入的契机。在东北军军官中，老蒋认定推动事变的王以哲、于学忠和何柱国为“次要罪魁”，他在日记中称三人为“王逆”、“于逆”和“何逆”，痛恨之情溢于言表。王以哲死后，老蒋出了口恶气。他适时提出：“以政治为主，军事为从之方略解决西北问题。”老蒋态度的软化，加速了东北军军官的分化和瓦解。
大多数军官选择依附老蒋，他们留任原职，直接参与事变的军官也未追究责任。抗日战争爆发后，于学忠、何柱国、刘国荃等抗日有功，后来晋升为国民党高级将领，解放后在中央和地方部门任职。67军军长吴克仁在淞沪会战中壮烈殉国，是会战中唯一牺牲的军长。在临潼抓蒋有功的白凤翔在抗战中组织热河先遣军，在1940年遭日本特务毒杀。骑兵第4军军长檀自新为保存实力，与日军一触即溃，遭汤恩伯诱杀。
其实，还有很多东北军军官投共。在1955年授衔仪式中，东北军出身的将领有25人，其中吕正操为上将，万毅为中将，解方、陈锐霆、沙克等23人为少将。随着张学良的被扣，东北军军官团体失去了凝聚的核心，分崩离析已是必然趋势。
军队：任人宰割
对于东北军，老蒋对东北军逐步实施“去张学良化”。西安事变发生时，东北军有51军、53军、57军、67军和骑兵第2军等5个军，另有相当于军级编制的105师，共计25万余人。这些军队的处置成了老蒋必须解决的难题。
解题的第一步就是从思想上根除张学良在东北军影响。1937年4月27日，军政部长何应钦发布《“分期整理东北军大纲”的四项方针》，其中的“纠正过去东北军封建观念，使逐渐变成国家武力，能担负国防上责任，以作为收复失地之先锋”，以及“灌输各级军官之国家民族思想及服从中央拥护领袖之精神为主旨”，具有相当大的针对性。
“去张学良化”的第二步就是分割东北军。以于学忠为首的51军调往安徽蚌埠后，又改调江苏，以万福麟为首的53军开赴河北保定，以何柱国为首的57军和骑兵军暂留陕西高陵和咸阳，以吴克仁为首的67军前往安徽阜阳，以刘多荃为首的105师奔赴河南南阳。
光靠分割东北军，是远远不够的。“去张学良化”的第三步是整编。陈城原计划将东北军整编成十个师。东北军110师是西安事变后重建的，并未在军政部备案。实施整编后，这个“黑户口”面临着“断顿”危机，官兵随即哗变。在于学忠的斡旋下，110师以连为单位，编入51军，哗变事件才告和平解决。
为了整编的顺利进行，陈城指出：“改编的目的，是为了将来的抗战”，还保证“有关人事变动，完全由你们自己以军为单位自行调配，中央绝不加以干预。”消除了东北军的顾虑后，陈城采用二二制，将东北军整编为49军、51军、53军、57军、67军和骑兵军等六个军。所谓二二制，就是每军两个师，每师两个旅，每旅两个团。老蒋对整编结果很满意，在日记中写道：“国家一大进步，半年来陕事已告段落矣。”
后张学良时代的东北军
这六个军有三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一是全歼。
49军和67军均参加过淞沪会战，67军军长吴克仁还杀身成仁。解放战争时期，49军在辽沈战役被解放军全歼。67军在淞沪会战中伤亡惨重，后缩编成108师，淮海战役中遭全歼。骑兵第2军在抗战初期与日军在晋绥作战，抗战后，改编为第96军，在解放战争中逐步损耗，在胶济路中段战役中遭解放军全歼。
二是投诚。
51军和53军在解放战争后期，向中共华北野战军和东北野战军投诚，值得一提的是吕正操出身于53军116师346旅691团。
三是番号取消。
1940年9月，57军军长缪徵流与日寇秘密签订“互不侵犯、共同防共”协议，111 师师长常恩多和 333旅旅长万毅获悉后，率人攻打军部，缪徵流出逃，57军番号被取消。111师一部后来加入38军，在松骨峰痛击美军。
西安事变后，东北军进入转折时期。在国民政府的强势推动下，树立了国家和民族的信念，东北军对张学良的威信随之淡漠，产生了由地方武装向国家军队的蜕变。在战争的洗礼下，东北军带着落日的余晖，走向了终点。
作者：计白当黑 校正/编辑：莉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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