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亚纳海沟,一个让生命绝望的地方,却依然存在生命。世界最寂静的地方,却可以聆听地球的声音。一个阳光都无法深入的地方,却依然有温度。一个没有人类的地方,却存在大量塑料垃圾。
珠穆朗玛峰都能装下的海沟
海沟是海底最深的地方,通常在板块交界处形成。全球共有30条海沟,大平洋就占了14条,包括最深的马里亚纳,位于日本的南侧。
1957年,苏联维塔兹号考察船利用回声测得深度11034米。目前,潜水艇坐底深度最深为10928米,而珠穆朗玛峰海拔8848米。
马里亚纳海沟是太平洋板块向菲律宾板块俯冲的结果,呈深V形。板块接壤积蓄能量,时常就要宣泄一下,因此日本震震不休,而我们身处陆地板块中央,情况要好得多。
目前为止,人类对海洋的了解只有5%,而人类对宇宙的了解也仅有5%(其余是暗物质、暗能量),最深海沟是人类了解海洋的一个里程碑。
人类的挑战与中国的壮举
1960年,美国第里维斯特号载人潜艇,第一“降落”在马里亚纳海沟陆地上,深度10916米。驾驶员皮卡与沃尔什描述看到30厘米长的比目鱼、虾等生物。不过,摄像机与机器人潜艇多次下潜都一无所获。对于这个生命禁区是否存在较大的鱼类生物,至今都是个谜。
2012年,导演詹姆斯卡梅隆独自驾驶美国“深海挑战者号”再次坐底,达到了10898米。2019年,同样是美国载人潜艇再次坐底10928米,刷新了海沟坐底深度记录。
2020年11月10日,中国“奋斗者”号成功坐底10909米,成为继美国之后,第二个成功载人“登陆”的国家。这是我国深海探测18年专研的结果(863计划),再次体现了“中国速度”。
深海之中,最难以克服的就是海水压强。万米深沟的压强达到了大气压强的1000倍以上。第里维斯特号下潜到一半时,观测窗户玻璃承受不住发生破裂,驾驶员继续坚持下,人类才完成了第一次载人坐底。
生命的禁区,人类难以超越的极限
太空中接近于真空,宇航员可以穿宇航服进行太空漫步,但马里亚纳海沟却只有少数抗压潜艇才能到达。深渊压强相当于被50架民航客机叠罗汉,瞬间压成纸片。潜艇每一处指尖大小的地方,都承受着一头河马的重量(1吨),这种强度足以摧毁一切生物细胞。
蛋白质是细胞的主要物质,8000米以下,水分子会被挤入蛋白质分子中,围困住蛋白质使细胞无法正常运转。万米之下,蛋白质分子也会随着压力聚集在一起,没有足够空间进行细胞运转,从而摧毁细胞,摧毁生命。
图:马里亚纳海沟,端足类动物
不过,科学家发现在8000米深的地方存在大量像虾一样的端足类动物,还有以它们为食的狮子鱼。万米深处,同样存在端足类动物,还有类似海参的生物。
科学家从捕获的深渊生物中发现,该生物体内的tmao(氧化三甲胺,上面粉色,蓝色为水分子)含量比浅海鱼类要高得多,这是鱼类散发出腥味的化学物质之一。tmao可以附着在蛋白质分子周围牵引着水分子。同时端足类动物身上提取出大量青蟹肌醇,它就像雪花片一样,可以挤入蛋白质分子之间,环绕在分子外侧,把蛋白质分子分离开,使万米之下的细胞可以正常运转,使万米之下生命成为可能。
关于能量来源,类海参动物以掉落在海底的动物排泄物为食,而端足类动物至今仍然是个迷。科学家发现端足类动物体内存在一种可以破坏木材的酵素,因此推测它们可能以落到海底的木屑、漂流木为食。
图:马里亚纳海沟8000米处,被人诱饵吸引来的狮子鱼
海沟生命史诗般的旅程却被人类的垃圾轻松超越了
还有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是它们从哪来?如此特异的演化,需要至少百万年的岁月。超级深渊,阳光难以进入,终日漆黑一片,极大的压强与极少的能力来源的情况下环境温度应该极低。好在地处板块交界处,板块缝隙间存在大量火山口与热泉口,周边温度可以达到380℃,而平均环境温度则为2℃。
能适应低温与食物匮乏的动物大多在极地,其中只有南极海域有冰冷的洋流沉入水底,并流经马里亚纳海沟深处。而全球狮子鱼数量在南极海域最多,同时南极与海沟中的端足类动物具有相同的耐寒基因,因此它们极有可能来自于南极。
根据地质活动分析,万米深渊最早于1000万年前形成。或许是这千百万年中,南极生物史诗般的旅程与史诗般的演化才使得这片生命禁区出现了生机。
马里亚纳海沟刷新了人类对生命的认知,更体现了物种自然演化的登峰造极。更令人震惊的是海沟深处科学家发现了与人类有关的物质——尚无法降解的塑料垃圾与大量化学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