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渝中马鞍山,到底有多彪悍?

历史就像一本煌煌诗篇,摊开来,有光芒直射人心;合上它,则当在阅读停顿处夹叶书签…

面重庆人民大礼堂,自右边的小公路上行数百米,便来到一个岔路口。早些年,有几棵很大的枣树长于此处,顾名思义,这里就被称为枣子岚垭。

如今枣树不知去向,唯名留存。

在枣子岚垭的垭口左侧,几栋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居民楼中间,有座不高的小山包。

顺山势有一堵青砖围墙逶迤朝上,墙顶饰以黛瓦,略觉古朴宁静之风。沿着脚下青石台阶蜿蜒而上,便如逐字逐句叩问一本陌生的闲书,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引诱着人去翻阅;一探究竟的愿望虽非强烈,但不增不减,终究存在。

上到近处,一个充满民国风情的小院现在眼前。

马鞍山29号

这里就是马鞍山。一个曾经在重庆历史上风云涌动的地方。

它因中间低,两头高的地形而得名。

上世纪初,这里因为城市扩容,开始修造房屋,原名游庄。

建国初期,因修建重庆人民大礼堂,开凿了马鞍山部分山体,故地名犹在,地形不复。

它的发展历史回头去看,并无复杂之处。在上世纪三十年代,重庆久裕钱庄经理买下此地,自上而下修建了三栋小楼,以3个儿子的名字分别取名良庄、孝第、厚庐。

从前良庄

就是这个小院,在重庆的历史上曾经有着不一样的浓墨重彩。它是一页夹在过去与现在之间的精致书签。由此打开,你会感悟到无法尘封的一段燃情岁月。

抗战爆发后,全国人才与资源都在向重庆转移。1938年,良庄迎来了它的新主人,美髯飘飘的沈钧儒先生。他一生爱石,自命居室为“与石居”。

沈钧儒在中国当代史中的地位无须赘言,他是前清进士,是“七君子”的领头人。在抗战期间,他为统战作出极大贡献,是“一切爱国知识分子的光辉榜样”。

因为沈钧儒住进马鞍山,这里变得热闹非凡,成为当时重庆政治和文化氛围的高地。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是那个时候马鞍山上的真实写照。一群忧国忧民的人往来于马鞍山,一群学识渊博的朋友和而不同,在此碰撞交流,擦出的不但是友谊的火花,还有国家的前程与文化的辉煌。

沈老和叶挺合影

就在这不大的地方,所发生的一切深深影响着整个中国反法西斯战争的进程,甚至是整个亚洲反法西斯战争的局势。

马鞍山,已经成为当时重庆最具影响力的地方。

1940年秋,一个叫沈雁冰的男人搬到了马鞍山居住,不爱出门,每天就在屋子里写字。

他在这里并没有住太久,1941年的3月即离开了重庆去了香港。

但他在这里写下了那篇脍炙人口的《风景谈》,说到这里,你一定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矛盾。

重庆寓所写作的矛盾

在重庆短短的几个月里,矛盾创作出了《雾中偶记》、《“家”与解放》、《旅途见闻》、《听说》等多篇作品。

矛盾的文字,是我们近现代文学史上不可或缺的文学养料,也是见证了我们青春的文字。

站在马鞍山,想起语文老师在课堂上抑扬顿挫地朗诵《风景谈》的意气风发,恍然如梦,而这梦萌芽生长的地方,就在我的脚下。一种奇妙玄幻的感觉油然而生。

发生在马鞍山的故事,显然不止这些。

抗战时期,从宜昌到重庆,沿长江而上,地势高处皆设有观察哨,时刻关注日机动向,一旦发现敌情,立即电告重庆防空部门,然后,在重庆位置较高处升起红气球,告知全市市民避险。马鞍山正是升起红气球其中地点之一,这也许是烽火台的另一种形式。而那颗升挂而起的红气球,则如同一轮红日,点亮了抗日战争胜利的曙光。

我国著名的出版家邹韬奋将三联书店搬到了马鞍山附近,更是替此地凭添了文化及进步的氛围。

但马鞍山,在以后很长的岁月里陷入了沉寂,直到今天。

改造后的马鞍山夜景

2016年,马鞍山成为重庆市28个传统风貌区和渝中区10个传统风貌区的重点项目之一。按照“城市人文会客厅”的标准进行了修缮升级。

“保护文物,延续文脉,传承文化”不是一句空谈。展现在我眼里的马鞍山,拥有着不一样的文化气质。当然,如果说时尚,也不算误会。

我很惊讶人们对这里的设计与建设,那么完美的把过去与现在结合到了一起。生动地把历史嵌入在今天的构筑手段之中,最关键的是,在视觉与心灵的苛刻互动中,求得了一种舒适的平衡。

这是重庆的记忆,是山城的文化渊源,也是重庆人的精神原乡。更是渝中母城的精神气度所在和人文渝中的兼容并蓄。

文化马鞍山

我流连在这冷清而韵味悠长的凝重深幽的地方,从那些新砌的青砖上阅读出旧日时光。

慢慢走着,那些曾经窗前站立着各位大师的小楼,皆已修缮完毕。一路黛瓦青砖,朱红大门,天井连着院落,狭长巷道贯穿其中,条石台阶、青瓦红墙的老建筑点缀其间。光影透过参天的黄桷树投射在青石板上,壮硕的树根窜出泥土攀上石墙,仿佛紧紧抓住了那些流淌的光阴…

我走着,像在翻阅一本厚重的大书。而如有黄果树叶飘落,便捡拾它做这趟人文之旅的书签罢;就像这个地方,如历史的书签,方便我回忆时随时通过它展开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