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光还在
都消失了。代表故乡观念的一些场景,包括大皂角树,木纹清晰的厢房,凹凸青石板逶迤的过往,以极度惨烈的方式毁灭。
对人生某些特定场景形成的心理依赖却承接下来,让我对固执的保持原貌有着不问青红皂白的好感。
重庆的老街,一条接一条地失踪于岁月的搔首弄姿中。下浩老街、十八梯、山城巷…他们以为精致的花黄贴出了它们的味道。却被真实的心脏当废物排挤出情感的需要。
对商业化,却又借古老的气氛吸引游客的所谓老地方,我向是深恶痛绝;那种把新瓶子涂脂抹粉为老瓶子,并把新酒伪装做老酒的可耻,除了让真正胸有丘壑的朋友嗤之以鼻,无非是一种态度恶劣的理直气壮。
淳朴的市井,古朴的老宅,人们从容的视线,还有没被掐断过的时光,在八万平方千米的重庆大地上,还有吗?
那些高跟鞋从未踏过的马路,以及我们在写字楼与综合性商业体内从未邂逅过的人,还在吗?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我们就在越来越少的重庆的老街老巷去走一走,缅怀离我们渐行渐远的昨日时光,品一品原汁原味的旧山城。它们好不好、美不美我真的不知道,但它们代表了生命里不可或缺的某段无法遗忘的过往。
二、漫步时光
时光是我青梅竹马的邻家女孩,即便没有山盟海誓,即便分别后再也不见,我也把她供奉于爱之殿堂。
那不是爱情,那是成全我自己。
1、火车路过的家乡:铜罐驿
驿站
铜罐驿站偏安一隅,在“咣当”声中到达。
铜罐驿小镇与车站距离遥远,正常步速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但心中的渴盼,对过去的向往,让你没有理由不接受这撕开时光的丈量。
只需要沿着江边铁路往重庆方向前进,浅绿色的青草在铁道旁一路伴随,一路青翠的生机。
等那条梦幻般的老街遥遥在望,预谋里的冷清安静却不曾出现,铜罐驿给人的初印象是干净、热闹。
小镇有家
三三两两的人们围在一起,坐着的在双扣,站着的在参谋,榕树上的蝉在吼,偷偷的风在走。
穿行在小街,连牵在半空的电线都是时光的同谋,把童年的光华在心中朦胧:或许,当年大夏天的某个下午,神似的场景下你正蹦跳着出门打酱油。沿着老街下行,能轻松去到江边废弃的码头。长江东逝不回头,但有岁月可回首。
陪着时光漫步,最后就是忘了时光。那个腼腆的少年,化为小镇光影,和不曾改变的这里,成就了平凡中地老天荒的传奇。
地址:九龙坡建设村468号
公交:菜园坝火车站搭乘5612次列车至铜罐驿站,下车步行。
2、龙兴古镇
记忆老屋
欲了解巴渝文化的厚重浓郁,想感受老重庆的气质风度,到微开发的龙兴古镇刚好。
这里街桥相连,颇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韵致;这里亭阁其间,深谙曲直中通的古典。
走在老街上,历史不是一番醍醐灌顶的风云,而是润物细无声的细雨,一点一点以600余年的岁月沉淀润湿心田。余生堂药铺、刘家大院,看在眼里,年华不老的风韵便霸占心底。
龙兴古桥
龙兴桥多,祠堂亦多。尤以“华夏祠堂”最为有名,它是西南地区唯一以姓氏文化为主题的寻根问祖大祠堂,2003年由原“贺氏宗祠”改建而成,内部供奉着172个姓氏的渊源石碑。
在龙兴的大街小巷穿行,慢慢地包围着你的就是绵绵不绝的老重庆。
地址:渝北区回龙路62号
公交:鱼嘴站乘坐985到龙兴古镇站或绿梦广场站搭乘980到九天桥站下,步行约20分钟。
3、青木关
青木关曾经显赫过,在抗战时期,这里作为重要的陪都关隘繁荣无比。
以前出重庆和进重庆,这里都是必由之路。直到1995年首条成渝高速建成,青木关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青北路
走在青北路上,老与新发生了一定的融合,但主导它的并非商业,而是当地人对新生活的追求。
没有任何粉饰的市井气息氤氲在大街上,挂在屋檐下的筲箕看起来很有小时候的味道。
城市的发展在这里具有历史肌理,而不是突兀地围绕某个目的,大刀阔斧地统一成某种以为的形象;只要不刻意,而把对未来的美好打造还给每一个普通人,历史的传承发扬可能比投资巨大的规划要更加有生命力一些。
沿着蜿蜒的街道缓行,会遇见青木关最古老的石拱桥——骝公桥。
骝公桥
石质的桥面被磨得光可鉴人,像从前一样,当地居民在这里来来往往。桥下溪水不舍昼夜,清清流淌;偶有白鹭轻盈飞临,寻找小鱼果腹。
我也是一只仓皇的鸟,飞累了,想要归巢。
地址:沙坪坝青北上(下)街
公交:陈家桥站乘坐276至青木关镇政府站,下车后沿青北一街、青北二街往上走。
4、同兴老街
同兴老街位于北碚南部,嘉陵江西岸,是“巴渝传统风貌老街”之一。
这里曾经是连接合川、北碚和重庆的水码头之一,其建筑是典型的巴渝民居,采用了简单且灵活性高的穿斗结构,以柱承檀,没有梁。
这条老街布局像根鱼骨,一条长长的主街道让人通往潜意识中的古老,而若干分布于这脊柱般长路上的旁支小巷,则成了鱼骨的肋骨,让人很有意思地迷路。
韵
你走不遍这里的每个地方,但像皇帝翻牌子一样,偶然的“金风玉露一相逢”,带来的是“胜却人间无数”。
钻进某条没有任何标记的巷子,你可能会面对一扇晾晒着布鞋的木窗;或许,你能发现一堆放置在脱粒机上的凡花俗草;再或者,是逢上一堵“一枝红杏出墙来”的砖墙…
都很普通,但心情的天空被这些多少带点闪耀的似曾相识所点亮。星光酿酒,一醉方休!
红着眼睛踉跄着走向过去,白发皓首阻止不了这场返老还童。
到江边停运的渡口去萋萋芳草里坐坐,看嘉陵江浑黄的流水惆怅地流。鳞次栉比瓦片覆盖的老屋是那条自由的鱼,游在蓝天里,游在心海里。
守
我们要长成一棵遮风挡雨的树,磕磕碰碰,弯弯曲曲,也要把阳光抓在手心。
地址:北碚童家溪镇
公交:轨道6号线蔡家站下,1号口出,过马路换乘576路至同兴站,下车步行几分钟即到。
5、水土老街
水土属于北碚,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清康熙年间。这条老街在抗战时期繁荣一时。
尽管如今它已划入两江新区的范围。但大规模的开发并未开始。因此,在它改变成现代都市一隅之前,我们还能在这里发现古老的遗迹。
巷中古宅
在老街上随意地周游,路边小巷时不时会带来不错的惊喜。有些野草乱树覆盖的地方,可能就隐匿着上了年头的古宅。
它们就是我们舍不得的感情,就像明知初恋已经嫁人,仍看着从前的照片流泪想起美好的曾经。
感情是壶烈酒,不可以随时啜饮,因此,在老房子前,谈谈天气,告诉身边的芭蕉树,今儿个云淡风轻。然后你悄悄地回到街上,假装拉住时光的手,义无反顾地行走,没有泪水,却留下了一路缱绻心事。
“十八梯”
这条老街很重庆,只要你爬过了它逶迤层叠的老梯坎就会不自觉地把它和心里的那个故乡做一个类比。
于是,在高低不平的流连里,你自觉地把自己填补成这里有血有肉的风景。
地址:北碚解放路
公交:轨道6号线北碚站下,2A口出,步行至北碚公交车站,换乘563/963到水土,下车即到。
6、高店子
一生只够爱一人。因为从前的车马很慢,信很慢。高店子也很慢很慢。
高店子是过去成渝驿道通过的地方,写满历史的沧桑。它像你小时候视若珍宝的那只存钱罐,收容着你买下世界的梦想;也储藏着“从前慢”的所有想象。
童话堡垒
高店子适宜在夏秋季节的傍晚前往。在由明转暗的婆娑光影里,落叶梧桐像一群说书人。冷清的空气会因为他们而沸腾。
而梧桐下的灰屋檐砖房有昏黄的灯光亮起,给荒郊野岭的意识里加入家的温馨。有人在做饭,菜油被温度逼出的浓香仿佛十里可闻。
我在过河菜和四季豆的的舞蹈里沉沦,那个端着大瓷碗的小朋友,有着永远也填不满的胃口。我想起苏东坡的“人间有味是清欢”,可惜,尽管仪式感十足地品尝过法餐,别扭地享受过米其林的推荐,我却再也没在吃东西上有过小时候的那种有滋有味的渴盼。
旧味
我有饥肠辘辘的感觉。这条古老的小街成功恢复了我记忆的味觉。
但高店子太小,目测整条街道不超过500米。想起它辉煌的过去,不觉唏嘘:追溯回去没有汽车的年代,这里是重庆通往成都的必经之路,人们从磁器口出发,通过高店子朝璧山、铜梁方向走,最后去到成都。古道上商旅不断,马帮络绎不绝,它的闹热,如假包换。
只是,时过境迁,面对如今的颓废慵懒,无人问津的寂寞凄凉,岁月的无情还是带来了难以排遣的遗憾。
地址:沙坪坝歌乐山凌云路
公交:烈士墓小学坐227路至森林路口下,再从重庆市公共卫生医疗救治中心斜对面的一条小巷进入。
三、忘了时光
这些没被时光带走的重庆老街,大多重庆人都不知道了。
重庆能被人向往的理由也从来没有它们的一席之地。
它们在孤独中坚持,从容地面对遗忘,然后热火朝天地死掉。这就是人和物客观的命运,谁也改变不了。
我情愿在它们仍存世间时忘记它们,也不在它们的宿命来临时想起它们。就像时光,忘不忘记,它都一往无前,我但愿自己总可以感谢它馈赠的美好,而不是挽不住它时消极的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