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轻轨二号线,能让人通达有故事的较场口,也能经历重庆最便宜的春天。
在大溪沟站下车,B口出,沿着右边栏杆一直往前走,就能看见聚金花市的招牌。
指引路牌
然而,这个主城最古老的花市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即便已经被发现就在眼前,它也依然要藏起来,明明已经到了,你却并不能找到它,那种被捉弄般的愠怒让人心有不甘地举目四顾,心中升腾着报复的念头。
几栋老式居民楼,烘托出旧时印记,像从前的某个夏日午后,未曾被世界的进化裹挟的自己,笑意盈盈畅想着一场温暖的午休。
天空好蓝,有些踟蹰。逮着个过路人“盘问”聚金花市怎么走。
原来,花市没有直接接驳道路的门,它躲在地下停车场里,要进入花市,需要先走进对面的老居民楼,通过它阴暗潮湿的楼道,盘旋而下,才能最终到达。
地下花园
这多少有些意料之外的意思,也有了丝探奇的味道。
便走进居民楼,仿佛小时候的回家一样,在阴凉暗淡的短暂过程后,迎接到温馨的豁然开朗。聚金花市坚硬的灯光突兀便现于面前。
一股秘密的芬芳炼成一把锋利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凶猛地戳在人心口。瞬间,属于蓝天白云的花香四溢便像春夏馥郁的毒,跟着血管里流淌的生命之泉被心脏有力的脉动泵往四肢百骸,让人以一种失控的状态闯入了地下花市。
也许失望,也许无动于衷,也许感动。这里的花店没有鳞次栉比的壮观,也缺少商业化井然有序的精致。前后左右,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店铺。花市的环境与居民小区的菜市场类似,没有那种堆满鲜花的浪漫,而是讨价还价的市井气息。
花市一隅
闭上眼睛,纵横花香似草原辽阔,正如我在天地间打马走过。其实,无须酝酿什么,本真的面目不是预谋,也从不寻求某种超脱,它就是它,是时光遗忘的角落。
我们寻芳,表象下寻找的其实是不加修饰的生活。
鲜花是有价的,但情怀难以打码。
慢慢便踱向那些花店前,以花为媒,以自己的感情为蝶,在岁月的花丛中蹁跹:我有玫瑰如饵,有个美女若鱼,食饵之鱼成了飞蛾,扑进了爱情之火。我也用了自己已经走过的光阴乃至至死方休的誓,与她一起,去实践白头到老的传说;我有康乃馨若音,腼腆地感谢赐我生命的母亲,我没有活成传奇是种遗憾,但无论我活得光明积极,还是黯淡艰辛,总有母亲圣洁的光华朗照如昔;我还有向日葵,郁金香,小雏菊,满天星…它们代表了清风明月,灿烂丰盛,它们,给了我们触手可及的诗情画意。
红玫瑰
白玫瑰
睁开双眼,这些离了土壤的鲜花活了过来,白玫瑰与红玫瑰,亭亭玉立的莲花,束成一团鲜艳的紫色绣球,以姹紫嫣红的气势磅礴成一片汹涌的海洋,在视觉与嗅觉里堆为无垠的浪,一层层润湿自己平静的心房。
春天便来了。这个地下车库明媚的春天还很廉价:向日葵3元一朵,玫瑰5毛一枝,15块一打,郁金香30块一束,兴高采烈的小雏菊,采下一抹星空扎成的满天星,也只需要10元就能拥有一大束。
满天星
便宜不代表花就不好,玫瑰上的露珠,满天星清澈的蓝向你证明着花朵的新鲜。
恍惚中,这鲜花的明媚照亮了整个阴暗的环境,像来到了开满鲜花的呼伦贝尔大草原,那种没有界限的靓丽,令人如沐春风。
在春风里走着,周围是那么亲切。
过道上,几乎每个花商都有煮饭的地方。锅碗瓢盆煤气炉,还有午饭要做的菜都摆在案上,可以想象到点后的油香四起,扑面而来的烟火气。
家伙什
这种场景,像一只岁月的大手,猛地将人推向回不到的过去。那时父母还年青,下班后就升起煤炉,煎炸烹炒,把日子变得有盐有味。
徜徉在花市里,光阴不断在耳畔窃窃私语。光影与花香不停在感觉里来回奔驰。
待走到花市的另一头,看见了嘉陵江。浑黄的江水滚滚而下,对岸江北高楼林立,以现代都市的形体将人拉出对往昔之追忆,也让前行的鼓励涌入人心。
嘉陵江边
我折回花市中,买了一朵白色的玫瑰。献给谁,我没想好。
穿出花市后,重庆夏日热力四射的阳光打在我身上,亦射在洁白的玫瑰上。我把它小心翼翼收起来,就像把青春放进了储藏箱——即便枯萎,也有香魂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