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的“音乐面包嘟嘟车”

斯里兰卡的“音乐面包嘟嘟车”

近几个月来,由于新冠疫情,斯里兰卡著名的音乐面包嘟嘟车又重新上路了

第一次听到这音乐的时候,我还小。音乐声从远处的土路传来,那里有一个人在嘟嘟车里卖面包。与其他五颜六色的三轮车不同,这辆车的后面有一个玻璃柜,里面整齐地码着各种各样的糕点。父亲告诉我:“这叫Choon Paan。”

“该喝下午茶咯”

“Choon Paan”在僧伽罗语中意为“音乐面包”。小时候,我们经常去买新鲜出炉的鳄鱼面包,配着茶一起享用,这简直是我最幸福最难忘的童年记忆。刚烤出来的面包松松软软的,表面撒着一层糖粉,浓郁的黄油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面包又长又细,像极了鳄鱼的尾巴。

我家所在的村庄,位于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东北120公里处的库鲁内加拉。每天早晨6点半,就能看到尘土飞扬的小路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嘟嘟车,上面装满了热乎乎的面包。人们纷纷围上去,买些美味的面包开启美好的一天。下午4点多,他们又会来一次,提醒着人们:“该喝下午茶啦,快来买面包呀。”面包的口味多种多样,有些点缀着葡萄干,有些则塞满果酱,或撒上糖粉。

许多年来,这些嘟嘟车上播放的音乐从未变过,声音小小的,窸窸窣窣。多年以后,在学校的音乐课上,我才知道这个我们斯里兰卡人称为“面包歌”的熟悉曲调,原来是贝多芬1810年创作的经典音乐《致爱丽丝》。

那么,这首创作于奥地利的经典作品,为何会成为斯里兰卡小面包的象征呢?

21世纪初,嘟嘟车在斯里兰卡开始受欢迎。于是,许多面包师开着这种三轮车上路做起了面包生意,把面包卖到偏远的社区和村庄。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手机开始流行起来。就像很多冰激凌车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提醒居民“冰激凌车来喽”。这些面包师用喇叭播放手机铃声,让居民知道,卖面包的嘟嘟车就在附近。

在许多国家,贝多芬的《致爱丽丝》都是本世纪初最受欢迎的手机铃声。所以,每当斯里兰卡人听到这首歌,就会不自觉地走出家门,等着音乐面包嘟嘟车从门前驶过。从那以后,对于在热带岛屿上长大的我们来说,贝多芬就意味着面包。

消失与归来

6年前,我搬到了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在这里的6年时间里,我很少看到音乐面包嘟嘟车,也很少听到那伴随我长大的熟悉曲调。

科伦坡的面包师帕德米尼·马拉辛赫说,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在面包房买烘焙食品,比从嘟嘟车上买面包更时尚,甚至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因此,斯里兰卡曾经无处不在的音乐面包嘟嘟车,现在已经差不多消失了。

2017年,前政府禁止音乐面包嘟嘟车播放吵闹的音乐,这进一步导致了它们的消亡。一些嘟嘟车在没有音乐伴奏的情况下绕着公路行驶,但未能盈利。没有了贝多芬通知大家面包车要来了,居民们似乎不会像以前那样冲上街头。

由于新冠疫情,斯里兰卡著名的音乐面包嘟嘟车又重新上路了。

然而,近几个月来,由于新冠疫情,斯里兰卡著名的音乐面包嘟嘟车又重新上路了。

随着疫情席卷亚洲,斯里兰卡实施全岛宵禁,以减缓病毒蔓延。政府下令,餐馆、面包房和所有“非必要”营业场所关闭。然而,政府允许上门销售烘焙食品。开店的马拉辛赫说:“我没有办法给员工发工资,所以我决定开一辆嘟嘟车去售卖,因为烘焙产品送货上门被划为‘基本服务’。”

由于找不到嘟嘟车,马拉辛赫的丈夫借来了朋友的迷你卡车,把它改装成音乐面包嘟嘟车的样子,在距离科伦坡约30公里的汉威拉开始营业。“我们又播起了《致爱丽丝》,这样大家就会知道,音乐面包嘟嘟车又回来了!”马拉辛赫说。

就这样,许多移动面包房又回到了斯里兰卡的街道上,居民们又听到了熟悉的《致爱丽丝》,纷纷打开家门,冲向街头去买面包。几乎一夜之间,面包师就掸去了嘟嘟车上厚厚的灰尘,创建了一个嘟嘟车面包配送网络,以确保附近的居民都能买到垂涎已久的面包。

他們为音乐面包嘟嘟车找到了一种新的升值方式。“也许我们没有意识到它的价值,但现在人们都被困在家里,他们开始意识到音乐面包嘟嘟车的价值了。”

志愿加入疫情防控工作小组的医生阿鲁·科吉兰,对音乐面包嘟嘟车的回归予以高度赞扬:“由于烘焙食品直接送到家门口,人们可以待在家里,避免感染风险。我们也要认识到,他们用自己的奔波劳碌,换来了大多数人的安全与便利。”

现在,每天早上7点左右,我就会在音乐面包嘟嘟车的声音中醒来。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等待着音乐声从窗外飘过,和撒了糖的音乐面包带来的那种久违的简单快乐。

作者:王姝玮

来源: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