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须曼部落里的长者。
西南非洲这块干旱的土地上,我遇见了和千年兰一样有着极强适应能力的布须曼人(Bushman),这些“灌木叢中的人”是南部非洲和东非最古老的土著之一。
2012年第一次造访西南非洲,对布须曼人的了解源于颓废方丹(Twyfelfontein)古岩画,这是纳米比亚的第一处世界文化遗产。午后,干旱沙漠炙热的阳光如洪水猛兽,毫不留情地烧烤着大地上的一切,周围赭红色的石山仿佛被阳光点燃一样,让人躁动不安。我顶着烈日走近这些史前岩刻和岩画,上面的狮子、大象、长颈鹿、羚羊、犀牛等当地常见野生动物的线条虽简洁,但活灵活现。还有诸如如何捕猎、如何生存的内容。岩画用各种矿物颜料、石灰、油烟加水和动物油调和涂色,千年不褪。
这些符号图形让人沉浸在对远古的无尽遐想中,眼前逐渐浮现出古人虔诚地用石器在怪石突兀的岩石上磨刻着他们的生活,还有意念中的神灵,表达着对大自然的敬畏,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企盼。遗址高质量地记录了这个狩猎采摘民族数千年的礼仪习俗、宗教信仰和知识。从岩画巨石散落面积较广可以看出,这个狩猎民族在6000年前就在峡谷各处繁衍生息。在非洲这片人类起源的土地上,史前人类用岩画记录着狩猎、争战、祭祀、娱舞、交媾等生活场景,表现着原始宗教自然崇拜、生殖崇拜、图腾崇拜、神灵崇拜的文化内涵。
布须曼人依旧保持着原始狩猎的生活方式。迄今为止,颓废方丹已发现了2000多幅古岩画,据说是布须曼人于石器时代便留存下来的,刻画着纳米比亚的历史足迹, 有些甚至超过了6000年。正在钻木取火的布须曼人。
创作出这些丰富岩画的古老狩猎民族正是布须曼人,“Bushman”意为灌木丛里的人,是17世纪荷兰殖民者起的,这种称呼多少带有轻蔑的成分,这些土著更愿意用“桑人”(San)来称呼自己的祖先,意为“真正的人”。作为这片土地上最古老的居民之一(据说有两万年历史),布须曼人发源于西南非卡拉哈里沙漠北部与赞比西河之间地带,如今东非的那支已经逐渐进入现代生活。西南非的一些群体仍处在狩猎阶段,一半在博茨瓦纳,其余则分布在纳米比亚和安哥拉。
听说了不少关于布须曼人的神奇传闻,鉴于他们的部落位于交通极为不便的东北部内陆地区,路况很差,一直无缘探访。加上人数越来越少,不到9万人,也就愈发地神秘,成为这个星球上为数不多的依旧保持着原始社会状态的土著之一。直到我来到首都温得和克附近一个私人农场,应农场主人的邀请,一个布须曼人的8口之家要在这里生活3个月,为游客展示传统生活技能:狩猎、采集果实种子、草药治病、钻木取火等,和他们的实际日常生活无二。文明高度发达的21世纪,布须曼部落仍生活在令人吃惊的原始状态中,准确地说是旧石器时代,堪称“人类的活祖先”。
这家之主是一位表情严肃的老者,年过六旬,名叫Debe,他的妻子是位慈善的老妇人,他们带着两个儿子、儿媳和可爱的小孙子。布须曼人身材矮小,一米五左右,蒙古人的眼睛,棕褐色的皮肤,高高的颧骨,浓密而卷曲呈颗粒状的头发,面貌特征接近亚洲黄种人,然而却没有专家能分析出他们的祖先。
以狩猎和采集植物的根、茎及野果为生的布须曼人,为我们展示了他们超强的野外生存能力。生活在最贫瘠的沙漠地区,为了获得生存所需要的水源和食物,布须曼人在夏季常常聚族而居,到冬季便开始以家庭为单位向不同方向迁移。四处寻觅食物和水源、寻找动物是他们的日常工作之一,布须曼男人擅长追踪猎物,一旦发现动物的足迹就会锲而不舍地跟踪下去,无论地形多么复杂,环境多么严酷,他们都不会放弃。在长期狩猎实践中,布须曼人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甚至能分辨出受伤动物与健康动物的足迹。通常2至6人组成狩猎小组,追踪猎物时常常要离开营地两三天的时间,狩猎可以充分体现男人们的勇敢和协作精神。
从白蚁到大型猛兽,均是布须曼人的盘中美味。Debe的大儿子绘声绘色地讲述捕捉到一只胃里全是白蚁的穿山甲、可以收获两份食物时的欣喜。制作射杀猎物的毒箭也是一绝,布须曼人用带毒的弓箭猎捕大型动物,箭头和箭杆可以灵活拆分。当弓箭射中猎物后,撞击力会使箭杆从箭头上脱落,但是箭头仍牢牢地嵌在动物体内,这时箭头上的毒药就会慢慢渗入到动物的血液内。(问问作者:这种毒药就不会产生食用安全问题吗)涂抹箭头的毒药是用剧毒植物、蛇毒和有毒甲虫制成的,这种带毒箭头既可用来狩猎,也可用来抵御入侵。
既然称作“Bushman”,布须曼人的生活当然离不开灌木和茅草,居所多为就地取材建成的草棚屋。钻木取火是每个布须曼人必须学习的一项技能:男人们将一撮干草放进木块的圆洞里,然后用双手快速转动一根竖插在圆洞里的细木棍,不到5分钟就把草点燃了,看着火苗窜起,大人和孩子们的脸上露出欢快的表情,生活,就是这样简单。
一切都是大自然赐予的,重点是你会不会加以利用。我们看到的是草木和野生动物,而布须曼人看到的则是食物和药材。虽然是狩猎民族,但布须曼人的食物构成中80%是植物,毕竟与肉相比,植物是更加稳定的食物来源。男人负责外出狩猎,所捕获的动物在亲戚和朋友之间分享。女人则负责采集可食用的植物根茎和果实,比如蘑菇、浆果以及各种瓜类作为家庭中的日常食物。她们有着丰富的植物知识,能够区分可食用和有毒的植物。值得一提的是,布须曼人在采集食物时绝不竭泽而渔,而是常常在各个采集点之间轮换作业。
草原上的落日很美,夕阳映红了每个人的脸颊。夜晚的气温骤降,布须曼人将篝火点燃,大家席地而坐,分享收获。这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没有哪个民族有他们这么多与大自然打交道的机会,讲故事是他们最大的娱乐。布须曼人的“史前生活”犹如一本教科书,让人感到新鲜又感慨,其实生活在哪种社会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发挥出作为一个人的潜能,这便是种幸福。与世无争,没有文明的压力,最原始的民族,却最快乐。
这些年接触过的世界各地的原住民,很多都已经融入现代社会了。然而在卡拉哈迪沙漠风尘弥漫,丛林日益稀疏,野生动物越来越少,布须曼人的生存条件越来越恶劣。如今布须曼人的传统只有在某些早已被遗忘的、处于沙漠中心地带的小部落中还保存着。人类的发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原始人对于自然界的很多未知和恐惧使得他们要尊敬天地,然而现代文明的发展却使人们做了那么多破坏自然、违背规则的事,这到底是一种进步还是倒退呢?
作者:陈婷
来源:世界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