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惯着他。
这可不行,等惯顺了手啊,以后他接茬儿往下倒。
好啊,今儿倒刷锅水,让我赶上。明儿倒洗脚水,就让您赶上。
啊?
最好哪天,他倒开水,让一暴脾气的赶上。
什么意思?
上楼打不死他啊。最好给他那脸打成彩屏的,脑袋打成震动的,耳朵打成彩铃的,门牙打成移动的,舌头打成直板的,皮质打成翻盖的……”
周炜、赵炎合说的相声《我惯着他》。彩屏、震动、彩铃、移动、直板、翻盖,很多概念之于手机,早就已经成为历史,但道理,却永远不过时。
就是有这么一种人,想整你的时候,不直接整,惯着你,等把你惯出毛病来,自然有人收拾你。就连皇家,有时都会用到这一手,比如汉文帝刘恒,对他的弟弟、淮南王刘长……
刘邦的八个儿子中,七子刘长的身世,可能是最富传奇色彩的。他的母亲,原本是赵王张敖,也就是刘邦女婿的侍妾。高祖八年(前199年),刘邦北伐匈奴,途中经过赵国,张敖把赵姬献给刘邦,受到宠幸后,怀下身孕。
此次对匈作战,众所周知,白登之围几不得脱,刘邦心情差到了极点,迁怒于张熬,颐指气使。张熬倒没什么,女婿嘛,相国贯高等人不干了,组织力量,企图谋杀刘邦,事败之后,导致张敖一家,除了刘邦女儿,也一并被捕获罪。
赵姬在囚禁中,通过狱吏禀告刘邦,自己已有身孕,是陛下的,刘邦在气头上,没有理会。赵姬又通过弟弟赵兼,拜托辟阳侯审食其告知吕后,吕后不肯帮忙,审食其也就没再劝。生下刘长后,赵姬怨恨自杀,狱吏将孩子送到刘邦面前,刘邦后悔莫及,下令吕后收养他。高祖十一年(前196年),淮南王英布谋反失败,改立刘长为淮南王……
刘邦死后,吕后专权,将刘邦的儿子们,几乎杀戮殆尽,到吕氏被诛,汉文帝刘恒继位时,只剩下两位,刘恒和刘长。
从小被养在宫中,比起远道而来,刘恒的母亲薄氏,是刘邦比较边缘的一位嫔妃,被封到边地代国,也正因如此,吕后不视为威胁,最终得以保全,比起远道而来的刘恒,似乎更像是主人(当然刘长也很早就去了淮南国,只是和吕后关系比较亲密罢了)。性情骄纵,又勇猛过人,相传力大无穷,能举起国之重器。
汉文帝继位后的第三年,刘长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一年,刘长奉诏入京朝觐。从记事起,他就恨上了当年没有为母亲赵姬,尽力求情的审食其,将赵姬的悲剧完全归咎于他。如今机会来了,刘长找上门去,话不投机,拿出藏在袖子里的铁锤,汉人宽袍大袖,锤杀审食其。
诸侯王,在首都当街杀害侯爵,这可是惊天大案,群臣沸腾,纷纷上书要求严惩刘长。被刘恒给生生压了下来,说自己就剩这么一个弟弟,再说事出有因,实在不忍追责。
得到皇帝宽容的刘长,愈发骄纵起来,仿佛世上,没什么是自己不能干,不敢干的。出入宫禁,和刘恒同乘一辆车,勾肩搭背,不行君臣之礼,只称大哥,不叫陛下。在淮南国,更是有恃无恐,朝廷政令如同废纸,公然称制。终于,文帝六年(前174年),刘长策划谋反起事,朝廷及时发觉,将他召至京城,随即扣押。
这可是死罪,众人异口同声,必须处斩以正国法。刘恒还是不忍心,只将刘长流放到蜀地,生活方面,明令予以优待。大臣们无可奈何,只有袁盎,就是后来因为反对立梁王刘武为储,被刘武派人暗杀的那位,说了句明白话,这种人是受不得委屈的,陛下这样对刘长,和杀了他没什么区别。
刘恒说不至于,让他吃点苦头,过段时间我自然会找个理由,把他弄回来的。果不其然,押解蜀地过程中,刘长自觉受辱,绝食而死……
骄纵刘长,并最终导致其走向绝路,刘恒究竟是怎么想的,不得而知,或许只是宽厚,只是不忍,毕竟刘恒的性情,历来也确实如此。
但也有人,认为整件事情,原本就是刘恒一早做下的圈套。以至于刘长死后不久,一首民谣便不胫而走:
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
就算只有一尺布,还可以做件衣服,大家一起穿。就算只有一斗小米,还可以做顿饭,大家一起吃。你只剩下这一个弟弟,居然也不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