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著名电视剧《甄嬛传》中,“赏一丈红”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刑法 。
据说“一丈红”是把人的下半身打到血肉模糊才算完事。当然,该刑罚实为原作者虚构,历史上并不存在,清妖后宫里的后妃可能并没有对“妃衔”更低者施以刑罚的权力。
图一
而“一丈红”是一种真实存在的植物——蜀葵/Alcea rosea,锦葵科蜀葵属植物,“一丈红”也是其别名之一。鲁迅《好的故事》文中有“河边枯柳树下的几株瘦削的一丈红,该是村女种的罢”的句子,其中的“一丈红”应为蜀葵。但“一丈红”的叫法出于陕甘,和鲁迅老家不挨边儿,他为什么这么写呢?恐怕是因为这名字略文雅一些,比秫秸花斗篷花栽秧花之流等强多了。
图二
从形象上看,“一丈红”和蜀葵是非常契合的。这花虽是草本,但蹿杆子能蹿到2米左右,距一丈不远矣。花色以红为主,各种深浅的红应有尽有,清代《广芳群谱》中说,“肥地勤施,可变至五六十种,色有深红、浅红、紫、白、墨紫、深浅桃红、茄子蓝数色”,“茄子蓝”我没见过,黄色蜀葵(注意,不是黄蜀葵!)作者和我都没见过,总之是花色繁多,总有一款适合你。
图三
更难得的是,蜀葵的“墨紫”色可以无限逼近纯黑,犹如墨染。以我之浅陋见识,常见花卉中唯有紫黑色矮牵牛堪与之一较深浅。
图四
像蜀葵这种质地如皱纹纸的花没什么高级感,纵然千变万化也是摆脱不了的棉花脸,种在公厕旁搞个“厕颜杀”倒还可以。其花朵呈总状花序排列,一根瘦高杆上缀满了花,布局极为单调,不够错落有致。宋代《花经》将其评为九品之最下,古人诚不我欺也。听说蜀葵在国外混得不错,甚至能当新娘手捧花,真没想到俺村倒了都没人扶的玩意儿,也有人把它当成手心里的宝。
图五
图六
图七
按照《蜀葵园艺品种花型分类初探》一文中的观点,蜀葵花可分为单瓣型、复瓣型、疏球型、玉蕊型、托桂型、密球型、皇冠型和绣球型等8种形态。单瓣型花瓣1-2轮,多数为5瓣;复瓣型花瓣2-4轮,花瓣10-23枚;其余6种则各有机巧,繁复程度不一。图五中的花,“花瓣较复瓣型多,内瓣向内皱折”,应为疏球型;图六则“外瓣1轮宽大,内瓣很小,多数而密集”,我猜是托桂型。图六是什么?可能是绣球型,不过远不如真绣球好看。变来变去还是一个字,俗。
图八
图九
如果说蜀葵的株型和花瓣质感使其整体颜值大跌,那么它的叶子也是减分项。据《中志》,其叶“近圆心形,直径6-16厘米,掌状5-7浅裂或波状棱角”,上面疏被星状柔毛,下面被星状长硬毛或绒毛,两面都粗糙。这模样和南瓜西葫芦相仿,如图八,种在田间地头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不过《中志》的描述不够全面,蜀葵的叶子也有图九中的深裂型。据《初探》作者观察,深裂浅裂的性状基本稳定,不像无花果那么随心所欲。
图十
蜀葵的好处还是很多的,比如:生性泼辣好养活,单朵花期虽短但开花量巨大,被大风刮倒在地也照开不误等等,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吃。不但蜀葵的嫩果能当零嘴儿吃(就像北方小伙伴们吃苘麻嫩果一样),嫩茎叶亦可做蔬食,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提过这事儿:蜀葵处处人家种之......嫩时亦可茹食。
蜀葵能吃,只是说说而已,大概不会有人真去采食。本砖家傍晚倒想去找几个嫩果回忆一下童年味道,结果发现附近那丛蜀葵已经芳踪不再,只剩得满地狼藉。昨天还好好的,今已无噍类矣,下手太快了。啥也不说了,摘录岑参《蜀葵花歌》作为结尾:
昨日一花开,今日一花开。
今日花正好,昨日花已老。
始知人老不如花,可惜落花君莫扫。
人生不得长少年,莫惜床头沽酒钱。
请君有钱向酒家,君不见,蜀葵花。
作者:五次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