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其实,不一定非得是乱世,南朝时代,东晋、刘宋、南齐、南梁、陈,社会状态整体相对稳定的,但皇朝更迭所遵循的,依旧是枪杆子原则,军阀一旦坐大,毕竟北朝军事威胁,在那里现实摆着,就离篡位称帝不远了。而第一张骨牌,是由民族英雄桓温推倒的。
桓温字元子,谯国龙亢(今安徽怀远)人,晋明帝驸马,因灭亡成汉,平定蜀地而声名大震,三次出兵北伐,战功赫赫,自此拥兵自重,成尾大不掉之势。独揽朝政十余年,操纵废立,已有夺取帝位野心,终因第三次北伐失败,以及朝中王谢等旧门阀势力的掣肘,未能如愿……
桓玄是桓温幼子,最小的儿子,桓温去世时只有五岁。虽然年幼,但从小就胸怀远大,或者说实现父亲桓温,未能实现之理想,代晋自立的抱负,毕竟几朝以来,曹丕代汉自立、司马炎代魏自立,都是这么干的。历任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扬州牧、徐州刺史等职,入朝拜相,任大将军、太尉,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晋楚王,加九锡,至此,只剩下称帝这最后一步。
像以往一样,桓玄唆使党徒,为自己的篡位制造舆论,首先一点,那时候的人们,很喜欢,也很吃的一套,宣称天降祥瑞,具体说就是,某地一只母鸡,突然变成了公鸡,长出公鸡特有的高大鸡冠,象征着居于臣位,也就是阴位的桓玄,即将取代晋室,获得阳位,也就是帝位。
虽然那只变成公鸡的母鸡,所谓的公鸡鸡冠,短短八十天后就萎缩了,管不了这么许多,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
大亨元年(403年)十一月,桓玄将自己的冠冕,增加至皇帝规格的十二旒,改楚王妃为王后,楚世子为太子。十八日,卞范之写好禅让诏书,命临川王司马宝逼迫晋安帝抄写。百官劝进,桓玄假意辞让再三后,正式宣布代晋称帝,国号楚,改元永始……
桓玄其人,身材非常胖,具体胖到什么程度,史料记载语焉不详,有说四百斤,有说五百斤。反正每顿饭,可以吃下十斤,甚至二十斤肉,胖到夜晚临幸后宫时,自己独力难以完成,需要其它宫女帮忙,具体怎么帮忙,自行脑补即可的地步。
十二月三日,登基大典如期举行。仪式一项一项,按部就班,桓玄得意洋洋,坐到那张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龙椅上。众臣下跪,刚要山呼万岁,只听得咔嚓一声,精心打造的龙椅,被桓玄硬生生坐塌。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百官面面相觑,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桓玄也十分难堪,至少尴尬。
正不知所措,只听朝班之中,传出一个响亮的声音,“当由圣德渊重,厚地所以不能载”,这说明陛下您,仁德实在是厚重,厚重到大地都无法承载。大家一看,是侍中兼左卫将军,桓玄的姐夫殷仲文,历来以文采飞扬著称,桓玄集团主要的笔杆子,也都附和着,一起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登基大典,算是给对付下来了,但举国上下,反对桓玄的声浪,却一浪高过一浪。实事求是地说,桓玄其人,虽然较之父亲桓温,多少还是逊色了一些,依旧文韬武略,难得的人才,只是野心太大,大到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程度,这才一步一步,走向了最终的灭亡。
两个月后,永始元年(404年)二月二十七日,北府旧将刘裕等人,正式举兵讨伐桓玄,一路势如破竹。五月二十六日,攻至桓氏大本营江陵,在城西枚回洲水战。益州督护冯迁跳上桓玄坐船,抽刀向前,桓玄拔下头上玉饰递给冯迁,问你是什么人,竟敢杀天子?冯迁回答说,我是在杀天子的叛贼。
回过头看,从桓玄称帝,到兵败逃出京城,八十天。还记得么,当初那只变成公鸡的母鸡,鸡冠也是八十天后萎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