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家和资本家的本质区别是什么?

我们通常认为企业家是一个褒义词,而资本家则是一个贬义词,为什么会这样呢?过去的经济学家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最开始讨论这个问题的可能是李嘉图。李嘉图胜过他的前辈斯密之处是,他善于观察社会问题,提出了斯密之前忽略的分配问题。李嘉图认为,地主、资本家、工人的收入对应的是地租、利息与工资,地租、利息与工资构成了社会分配。

由于古典主义坚持劳动价值论,李嘉图的分配理论与劳动价值论相结合,最终导向了剥削理论。剥削理论认为,所有的收入都是劳动创造的,资本家和地主是剥削阶级。

在古典主义者中,只有萨伊实现了突破。萨伊的分配理论框架与李嘉图一样,萨伊学说基于效用价值论。萨伊认为,收入分配取决于有市场效用,没有市场效用的产品再多劳动也一文不值。

但是,萨伊的洞见,直到1870年代的边际主义才广为流传。边际主义用效用价值论否定了剥削理论,但也没肯定企业家的作用。

后来,奥派的第二代传人、熊彼特的老师庞巴维克在著名的《资本与利息》中,使用时间价值,解释了利息、地租和利润的合理性,肯定了企业家的价值。这就是时差利息论。

为什么会产生时间价值呢?

庞巴维克认为,由于未来充满不确定性,多数人都渴望把握当下而不是未来。所以,在迂回生产中,企业家必须战胜多数人无法克服的“意志上的缺陷”,将收益交给未来。

米塞斯、哈耶克在庞巴维克的时间序列的基础上,加入知识分散理论,构建了相对完整的企业家理论——企业家在迂回生产、跨期调节中,最大限度地掌握分散的实践知识,用创新应对不确定性风险。

庞巴维克、米塞斯与哈耶克被认为是为资本家辩护。熊彼特则将企业家从资本家中区分出来,跳出剥削理论的争议,为企业家找到了“创造性毁灭”的角色定位——深入人心。

企业家给工人支付工资,买断了未来的收益权,承担了跨期的风险。冷暖只有企业家自己知道,盈亏只能交给市场概率。企业家能做的不是赌,而是相信概率,增加赢的概率。

如此,企业家的争议则大大减少。

不过,英国经济学家斯拉法在《用商品生产商品》中依然发生了问题。在斯拉法看来,劳动者靠工资生存,资本家“用商品生产商品”;资本、商品是自由流通市场,可以高效配置,而劳动者天然不是生产要素,无法自由流通。

因此,经济正在往不利于劳动者与工资的方向发展。

斯拉法的洞见令人惊叹。事实上,最近四十年,经济全球化快速发展,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华尔街的纸醉金迷与美国铁锈地带的芳草萋萋、新兴国家的血汗工厂,形成鲜明对比。

欧美企业家在全球迂回生产,将工厂搬迁到工资低廉的新兴国家,将公司注册在免税区,将资本管理及技术研发留在美国。凭借资本与商品的国际自由流通,跨国企业家及投资者可在全球化时代实现利润最大化。

反观劳动者,受制于国籍及跨国雇工,多数只能停留在本土就业。五大湖区的一些产业整体迁移到海外,这些工人无法到海外就业,全体都面临失业。新兴国家的工人又无法到欧美国家,只能在本土拿低薪。

跨国企业家两头通吃,劳动者只能在本地吃土。企业家,在今天全球化时代有更多选择,也有更多争议。

有人大喊“别让李嘉图跑了”,背后深层次的矛盾便是斯拉法的洞见。李嘉图可从中国跑到英国,可以在全球规避风险,但是普通劳动者无法做到。

这就是资本有的选、劳动没的选的矛盾。

如今,中国经济换档降速,人民币贬值压力增大,一些企业家试图效仿李嘉诚在全球配置资产以规避风险。这种做法是否属于企业家的自由?若是,劳动者的自由流通又如何保障?若不是,资本自由流通亦大势所趋、难以阻挡。

本质上,这是一个市场公平问题。

有人认为,若是关起门来赚得钱,定然是关起门来花,而无法转移出去;若是开放市场下赚得钱,定然可以转移走。

市场竞争越不公,人们对企业家的争议越大。现实中,一些企业家没有承担应有的跨期风险、没有技术创新,却获取垄断暴利。

美联储承担“最后贷款人”的角色,在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时,出手救助了美国国际集团、花旗银行等华尔街银行家。这些危机的始作俑者没有得到市场应有的惩罚,美联储还拿纳税人的钱去救助他们。危机时,他们“大而不能倒”;繁荣时,他们赚取的暴利也没有分给纳税人。

不过,这是市场制度的问题,而不是企业家的问题。

经济学家认为,企业家是经济增长的“国王”,企业家精神是经济持续增长的源泉。其实,企业家只是最有闯劲的一群人,他们敢闯敢干,敢于从事跨期调节、迂回生产工作。

让最有闯劲的这群人,保持对利润的饥渴以及对风险的敏感,经济才有足够的动力。

文 | 智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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