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追过《隐秘的角落》的人,现在都不太好了,原因没有别的——那首《小白船》,实在是太可怕了!!!
好好的儿歌,配上歌一响起就要死人的剧情,秃头秦昊的邪魅一笑,还有他那“一起爬山吗”、“我还有机会吗”的灵魂质问,真就是一个字——慌!
上流君犹记得那天刷完剧没多久,一个人在屋子里,竟无意识地突然哼起了“蓝蓝的天空银河里”,听到的一瞬间,全身汗毛齐刷刷地竖了起来。
不愧是人间阴乐。
所以,好好的童谣,究竟是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恐怖?
没有一首童谣能逃脱在走出童年之后,化身“鬼故事”的命运。有些童谣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只要细品,就会emmmmm……
比如下边这个↓
天上的星星眨呀眨,路边有一个布娃娃。
布娃娃,布娃娃,你为什么不回家?
是不是你没有家,没有爸爸和妈妈?
布娃娃,不要伤心不要怕。
让我借给你一半妈妈,和你共同拥有一个家。
让我借你一半爸爸,和你共同拥有一个家。
想象一下这种场景:你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一个路边没人要的洋娃娃捡回了家,它把你的爸爸当做自己的爸爸,把你的妈妈当做自己的妈妈,从此之后,你的家里,就有了两个你……或者再也没有你。
这首《种太阳》几乎每个人都听过。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
播种一个,一个就够了,
会结出许多的许多的太阳
一个送给,送给南极,一个送给,送给北冰洋
一个挂在,挂在冬天,一个挂在晚上,挂在晚上
……
小时候音乐老师可能告诉你,太阳代表着希望和光明,这是一首描写孩子美丽愿景的歌。
但在成年后,你在三四十度的炎炎夏日里,头顶着全球变暖的全人类危机,琢磨着天上突然冒出一堆太阳的场景,你脑子里出现的应该不是什么希望,而是血流成河的南极,又或是三体人被三个太阳支配的恐惧。
小时候拉钩许诺时总会念的那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仔细想想也很奇怪,拉钩为什么要上吊?是邪恶的仪式还是一种诅咒?
这类听起来怪不对劲的童谣,不仅国内有,国外更多。
日本有首叫《かごめかごめ(籠目籠目)》的童谣。这是一首孩子们做游戏时唱的儿歌,历史非常久远,从室町时代一直流传到现在。
围起来 围起来
笼中的鸟儿啊
何时何时出来呢
在黎明前的黑夜里
杀掉鹤与龟
正后方是谁呢?
这个游戏叫“小間取”或者“子捕り”,一个小孩做“鬼”,蒙着眼蹲在中间,其他的孩子拉着手围成圈,边转边唱这首童谣。如果歌唱完时,“鬼”能猜出他背后站着谁,被猜中的人便要接替他的位置。
かごめ(笼目)是双关语,一方面是表示被封闭在笼中的意思,另一方面就是说围住他,不要让他出来。歌词里的鹤与龟在日本是长寿和吉祥的守护者,“杀掉鹤与龟,后正方的人会是谁呢”这句怎么想都觉得有丝丝凉意。
有人说,这个歌谣是在影射孕妇生产时生死一线的状态,笼中鸟暗示腹中胎儿,而被笼中“鬼”抓住的人,就会变成“鬼”的替身。此外还有好几种不同版本的解释,但无一例外都充满恐怖气氛。
还有一首跟游戏有关的童谣叫《花一匁》,歌词主要描述了买花的时候,买卖双方讨价还价,最后以卖方吃亏成交的一件事。
我想要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难以交涉价格
我想要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难以交涉价格
商量一下吧
好的就那样吧
“花一匁”的玩法是:两队的小朋友,互相指出想要对方队列中的哪个人,然后两边被挑出来的人用猜拳的方式决定胜负,输的一方要加入对方阵营,最后人多的队伍获胜。
再加上,日本古时候盛行的一种说法是,一个小孩子的价格和花一匁是一样的,所以结合歌词,“花一匁”指的其实是孩子的价格——这是一首描述人口买卖活动的儿歌。
这些童谣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奇奇怪怪,仔细一想让人汗毛倒竖?
其实大多数童谣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说最近让大家头疼的《小白船》吧,它的原曲《半月》是朝鲜半岛作家尹克荣在日占时期创作的歌曲。
当时,作者的姐夫去世,他看见自己的姐姐常常孤寂地望着月亮,这才有了这首歌。一方面表达对逝去亲人的怀念,另一方面也暗喻了国破家亡的痛苦。
童谣作为文艺作品其中的一个载体,寄托了很多成人世界的诉求,就像古代诗人写诗,往往都是在“言志”,对香草美人的赞美,其实是暗喻着对仕途理想的追求。童谣的创作也遵循了这个套路,歌词之间饱含了成人世界复杂的隐喻。
有研究表明,童谣总是在时局变化的时候尤为兴盛,越是乱世,童谣越多。编写者或者是为了表达现实,或者是为了制造舆论,就像陈胜吴广模仿狐狸的声音叫喊“大楚兴、陈胜王”一样。
曲调朗朗上口的《两只老虎》,“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的歌词曾经让众多小盆友感到迷惑,活脱脱是恐怖故事的开头。其原曲是法国儿歌《雅克兄弟》,在民国时期,曾被拿来重新填词变成《国民革命歌》、《土地革命歌》。
还有人认为,老虎版歌词的出现,是一些有心人出于政治讽刺的目的,在原曲的基础上套用了“郑成功从台湾带回两只老虎,结果被无知百姓打伤”的故事。无论是哪个版本,这首歌里的政治色彩一点都没减少。
除了被刻意创作出的童谣之外,还有一部分童谣,是在传唱中慢慢演化的,这些童谣往往体现了当时的社会现实。
像我们熟悉的《小白菜》。
关于这首童谣最早的记载,是荷兰籍传教士在清朝收集儿歌结集而成的《孺子歌图》。这里边不仅有《小白菜》这种让人心有戚戚的现实主义悲剧,还有下面这种“娶了媳妇忘了娘”和重男轻女的童谣。
恐怖的不是童谣,而是曾经存在过的现实。
英国童谣《Ring a Ring o' Roses》里有着这样的歌词:“圆环形状的玫瑰,装满口袋的花束,灰烬,灰烬,你们都要倒下!”其歌词描写的正是黑死病肆虐的场景。
残酷的现实下,孩子却是天真无邪、无知无畏的,成人间忌讳的话题,他们能脱口而出,并且觉得搞怪和好玩。
想想当年我们每个人都唱过的《上学歌》吧,当年唱着“炸学校”的孩子也并没有真的去炸学校,只是单纯觉得有趣,还有种发泄的情绪。而一个成年人如果扬言要炸学校,八成得被抓起来。
另外,从曲调上来说,许多童谣原本就听起来忧伤,并非表面上那么抒情或昂扬。
就比如《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词明明如此明媚,但这首歌却总有一种淡淡的哀伤。
经大牛解答,这首曲子未面世过的原版就是极慢极慢的节奏,我们如今听到的版本,其实是给孩子们听过后调整的。
不难想象,在原版里,创作者把自己对童年的的所思所想带进了作品。而对作者而言,童年已经远去了,当他看见放课后愉快嬉戏的孩子们时,所体会到的不是孩子们愉悦的心情,而是一种“童年已逝”的怅然。
在恐怖片里,音乐和音效可以说是恐怖气氛的灵魂。小时候胆小的上流君又想看又怕看,而捂住耳朵只看画面的话,怕怕的感觉立即烟消云散。
在《隐秘的角落》里,每一集都有一首专属的片尾曲,表达那一集的情绪,看看这些歌名——《Dancing With The Dead Lover》、《人间地狱》、《死在旋转公寓》……人间阴乐名副其实。
如果你恐怖片看的够多,就会发现,童谣简直是恐怖片的万能钥匙。
推理爱好者津津乐道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无人生还》,另一个译名就是《童谣谋杀案》,它开创了悬疑题材的一个新创作模式——通过童谣的顺序来制定杀人计划。
当屏幕里的角色按照童谣所示的顺序一个个死去时,观众对死亡的恐惧就会映射到童谣上,当再次听到这首歌时,便会产生一种汗毛倒竖的条件反射。
从百年前的雾都到现在,恐怖童谣一直是悬疑恐怖类创作者的心头好。
在悬疑网剧《暗黑者》里,使用了一首长沙童谣《月亮粑粑》。
月亮粑粑 肚里坐个嗲嗲
嗲嗲出来买菜 肚里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绣花 绣个糍粑
糍粑跌得井里 变得蛤蟆
蛤蟆上树 变得斑鸠
斑鸠咕咕咕 和尚炖豆腐
豆腐一抔渣 和尚恰粑粑
粑粑一抔壳 和尚恰菱角
菱角两头尖 和尚望哒天
天上四砸字 和尚犯哒事
事又犯得恶 和尚剁脑壳
这首歌第一次出现,是法医梁音在堕胎后,给死去的孩子烧纸时。她边烧着东西,嘴里边哼着这首童谣,加上她杀马特的个人装扮,搞得整个气氛鬼气森森。
这是一首在老长沙世代相传的安眠曲,一代又一代的湘人躲避着战乱,承受着苦难,却还能在夜半时分抱着襁褓里的孩子,唱一首童谣。
与歌谣的现实意义有所区别,这首歌但凡在影视剧里出现,剧情里就会有小孩子死亡。除了梁音在《暗黑者》里唱了三遍之外,在电视剧《战长沙》里,小男孩湘水临死前也唱了这首童谣。至此,这首歌又多了一丝“让孩子永远长眠”的味道。
被誉为“香港影史上最恐怖港片”的《凶榜》里,由童声念出来的“死亡歌谣”,同样以一种宿命般的方式预示了受害人的死。童谣一起,便有人死。
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吓人的桥段莫过于,在影片的结尾部分,那个唱着杀人童谣的小鬼孩缓缓出现……当年的鬼片,它是真的有鬼!
霸占无数80后、90后童年阴影的《疯狂的兔子》里,也有类似的桥段:然然的同学中了外星人夹带在游戏光盘上的病毒,化身“疯狂的兔子”,大声念着童谣,表情疯狂而古怪地慢慢围拢过来……相信看过这部片子的人,都不会忘掉这种实打实的恐慌。
童谣的天真和剧情的诡异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而这种反差给人带来的震动,比起直接的血腥暴力情节,要更加惊悚地多,类似的要素还有小孩子、八音盒、玩偶,都是一样的原理。
此外,恐怖片里的童谣,在曲调和人声处理上,都已经和原始版本不同,绝不会用中气十足的合唱版本,而更可能是单人清唱,时小时大,飘忽不定。
设想在一个无人的走廊,主角突然听到一首童声清唱的童谣,时隐时现,凄凄惨惨的氛围是不是立马就出来了,你忍不住要想,下一秒走廊尽头该见鬼了。
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童年都变味儿了?害怕《小白船》的盆友们,别担心,还会有下一首恐怖童谣的。
[1]舒大清.论中国古代政治童谣的消长规律[J].《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02):25-28
[2]恐怖片惊悚的灵魂:电影配乐让你透心凉心慌慌[EB/OL].Mtime时光网,2015-0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