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前在《疫情时期的生活》里描述过这样的场景：个人是否感染病毒的状况被实时监控，数据会传到多个不同的系统，甚至和信用系统挂钩。民众不知道究竟哪些系统和自己的感染状况数据相连，甚至不知道从自己这里还有没有获取其他个人健康数据。
当时写的时候只是虚构了一个极端状况下的病毒监测手段，并扩充了其滥用引发的隐私权侵害问题，本来是当个赛博朋克小说写的。万万没想到，真实世界居然很快就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最近杭州要对深化杭州健康码常态化应用做工作部署，提出了健康码“一码知健”的设计思路：通过集成电子病历、健康体检、生活方式管理的相关数据，在关联健康指标和健康码颜色的基础上，探索建立个人健康指数排行榜。同时，也可以通过大数据对楼道、社区、企业等健康群体进行评价。
从新闻稿上看，这目前还只是一个设计思路，可以从新闻稿配图一窥究竟。
在图里的步数、睡眠情况用手机能够收集到，及技术上可以实现，可居然还有喝酒和抽烟情况？这种信息怎么用手机收集？难道手机自带焦油和酒精分析？这么多信息，谁有获取这些信息的权限呢？这码管的东西也太宽了吧？
我在《疫情时期的生活》里开的脑洞是需要先进的传感器来实现的，现在显然没有实现的技术基础，只有可能是人工手动填进去，可又会有谁老老实实主动填写自己喝了多少酒呢？到头来收集到的仍然是没什么统计意义的垃圾数据罢了。
但是，可以通过手机收集的步数、睡眠情况等信息，无端泄露仍然很可怕。我们不知道假如这种信息被上传，会被开放给谁。
老油条已经炸毛了。对他这样烟酒缠身又喜欢熬夜，还从来不运动的人来说，这评分系统实在太不友好了。到时候评分估计长期徘徊在60分左右，说不定哪都去不了，这日子还让人过么？
更何况要普及的还是杭州这种地方。试想一下，若是开放给企业，社畜小王才打算正常下班，就被主管叫住：
“小王啊，你今天好绿啊！让我瞧瞧……你昨天居然睡了8小时？看来工作量不饱和！来来来，这里有个新活要你做一下。”
或者
“哎呀，小王，你怎么有点黄啦？今天抽了三根烟？那可不好，这可是项目攻坚的时候！把烟掐了，去公司健身房跑5千米，把码刷绿，就可以加班到12点了！”
更有甚者，这主管可能一转身，就对刚来面试的求职者说：
“哎呀，你这年纪轻轻就发紫了，不好不好，我们这不要这样不健康的！”
写到这里，我都想唱小曲了：
“杭州健康码，开放给社会。”
“这码怎么样啊？”
“听我给你吹。”
“啊吹，啊吹！”
“瞧我这张嘴啊，一刷你开胃。”
“我喊了一声美～”
“二刷你肾不亏。”
“哈哈，还是美。”
“三刷五刷天天刷，保证你的小脸儿啊～”
“怎么样？”
“白道里透着红啊，红里透着黑啊。”
“黑？！”
“黑不溜秋……绿了吧唧，蓝哇哇的，紫不溜秋……”
“这都什么色儿啊……”
“粉嘟嘟的透着那个美呀。”
说起来，国内民众对让渡隐私敏感度还是不足。
在特殊时期，民众为公共利益让渡隐私是伟大的，防疫的成功证明了这一点。但民众的信任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不要利用民众的信任干坏事。这次如果不经民众同意就让收集信息常态化，会让民众在下次公共危机时愈发不信任。
这是令人担忧的。
李彦宏以前说过这样的话：
“中国人对隐私问题的态度更加开放，也相对来说没那么敏感。如果他们可以用隐私换取便利、安全或者效率。在很多情况下，他们就愿意这么做。”
这句话由此成为了李厂长的黑历史，没事就被翻出来拾掇拾掇，再和百度做的事匹配匹配。但我倒是觉得，李厂长说这话本来没有恶意，只是一个业内人士对行业事实的观察而已。毕竟对隐私让渡不敏感这事不是百度培养的，而是天然的群体性格，百度充其量只能说是在利用它，可憋着利用它的机构又何止百度一家呢？
而到了这次两会，李彦宏还从反面提了一些意见。其中让我很感动的是，李厂长提出了针对新冠肺炎疫情期间采集的个人信息设立退出机制，加强对已收集数据的规范性管理，研究制定特殊时期的公民个人信息收集、存储和使用的标准和规范，等特殊时期过了就应该删除公民信息。
这建议可比常态化健康码贴心一百倍。
这次还真得为李彦宏点赞，不愧是全国性互联网企业的掌舵人，这提案的视野还是比一些急吼吼卖货的地头蛇高多了。
参考文献
李彦宏：疫情期间采集的个人信息，应设退出机制|李彦宏|人工智能|两会_新浪新闻 https://news.sina.com.cn/c/2020-05-21/doc-iircuyvi4274117.shtml
杭州健康码未来可能出渐变色，越绿越健康！ _杭州网新闻频道 https://hznews.hangzhou.com.cn/chengshi/content/2020-05/23/content_7740740.htm
本回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