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荣,无疑是我至爱的原罪。Vanityis definitely my favorite sin. 」阿尔·帕西诺扮演的撒旦,对着基努·里维斯所扮演的律师,在摧毁其理智之后,意味深长地吐出此话,并开解后者,「自私自利self-love」是人性本能:人们总爱自己更多。
马蒂尔德当初一夜芳华,须用十年辛劳之光阴、以及凋零的美貌来相抵,——以上影视(魔鬼代言人The Devil's Advocate)与文学「项链La Parure」无不揭示,人类受尽虚荣蛊惑,不分性别:人是不完美的实体。
儒家所谓的「存天理,去人欲」,是面向「圣人」而言,对平常人来说,未免太过高蹈。圣人其构成及思辨,如二进制代码冰冷而精确,不似平常人那般耽于声色享乐、从不节制地释放脑中的多巴胺。平常人从来无法抗拒诱惑,即便是堕入地狱或深渊。
即便是堕入地狱或深渊之前,听过太多箴言,也从来无补于事,「欲戴皇冠,必承其重。Uneasylies the head that wears a crown.」。——该句出自莎翁经典,字面意义放在当代语境:想尝试是否能够「承其重」,更多考验的是,荷包的厚度或银行卡数字的长度。——在开明社会,万物有价,一切皆可定制。
一
在国内民众心目中,没有任何动物,能高得过「龙凤」的地位。孔子觐见老子,拜服后者、称其如「龙」(乘风云而上天),老子赞叹前者似「凤」(凤鸟之文,戴圣婴仁,右智左贤),——上古时代,两大文化巨擘一面之交,相互拍马,攀龙引凤,可见其存在之至高无上。
封建皇家独占「龙凤」,是对权力的强化;后世商家攀龙附凤,是对民众心理的洞察。——无论如何,由成语「龙凤呈祥」生成的众多「珠宝」品牌,见证着无数人的婚礼,也与「黄金」一同,抗衡着外来的「钻石」。
实际上,「龙」与「凤」一开始均为「雄性」,「凤」的「雌化」时间并不长(「凰」为「凤」对应的「雌性」),如同「皇」与「后」,其实一开始均指「男性」(如射日的「后羿」),——这般渐变,自然有因:帝王家不止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要「龙潜水底」、「凤舞九天」,一统海陆空。
如此「龙凤」之意义非凡,我们能见到市面上,以「龍徽Dragonsign」与「凤禧Phoenisess」之类的珠宝品牌命名,也就并不稀奇,——「龍徽」似不若「龙玺」来得更具尊贵感,而「Phoenisess」以 -ess 为词尾,也表明「凤」已是完全的女性化(Prince/Princess,王子/公主)。
「老凤祥」如其LOGO 上所标「Since1848」,以及其本义所示,该命名无疑古典而苍老,——「周生生Chow Sangsang」珠宝旗下品牌命名为「点睛品Emphasis」,看似有新意,但其实也落窠臼,难逃「龙」之隐喻(成语「画龙点睛」),「印象眸」自是对前缀的借鉴。
二
「古典能抚慰人心。然而不够。Theclassics can console. But not enough.」(语出德里克·沃尔科特诗歌《海葡萄》,DerekWalcott, Sea Grapes)。以「龙凤」、甚至「麟」的「古典」意象,来命名珠宝品牌,远远不够,雷同能令人乏味。
「凤瑞麟」之流的命名,除了借鉴知名品牌之余,就是妄图方寸之间,堆叠万千,根本不留白:贪心追逐一切,反而一无所有。——中国人擅长意味深长、模棱两可,诗意点的说法是,有所「寄意」,放到品牌命名上,却似乎间或达成共识:「含蓄」会成为罪过。
于是,我们能见到市面上,出现「英皇珠宝Emperor Jewellery」、「帝铂缘」以及「金至尊」之类的品牌,要么是蓝血贵胄,要么是外戚世家,怎么了得怎么来,——相对,类似「咏生缘」、「世纪缘」之类的婚礼祝福,看似卑谦、却反而是真诚无比。
三
「戴梦得Diamend」长着一副「钻石Diamond」的嘴脸,却干着「珠宝Jewellery」的勾当:其品牌命名,无论中英文,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这评点,似乎也可应用在「荟萃楼Hicano」之上,该命名同样不知所谓,其英文名更甚。
相反,如「墨者善石」、「固态记忆SolidMemory」者,虽然长得累赘,却也直截明了地进行自我表达,——「锦雀鸟」大概是「龙凤」与「麟」之后的拟物命名形式,「锦雀」(孔雀)虽是凡鸟,但样式接近「凤凰」,或者有日也能飞上枝头。
「通灵Tesiro」珠宝,其命名显得诡异,民众对鬼神敬畏,可能多是基于能够保持界限、不希望彼此联通,——至于其品牌升级之后(通过收购),重命名为「莱绅通灵Leysen Tesiro」,令其意境全失。Tesiro在西班牙语中等同英语的「treasure财宝」。
为何不是「来生通灵」?据说,「LeysenJewelry」品牌创立于1855 年,时代感完全可比肩「卡地亚Cartier」(1847)。
四
珠宝从属于传统行业,以「创始人」命名品牌,并不罕见,如「谢瑞麟TSL」即是,TSL 为创始人姓名粤语发音的首字母组合,「谢瑞麟珠宝」出自香港,只是港岛珠宝品牌之一、并且相对不算出名,——香港弹丸之地,诞生出一系列知名珠宝品牌,着实惹人注目。
并且这系列知名珠宝品牌,有二个共同分享着一个姓氏「周」:「周大福ChowTaifook」,「周生生ChowSangsang」,——周大福珠宝与周生生珠宝,其创始人毫无疑问是「周」姓,并且有据可循,品牌历史踪迹明朗。
「周大福」(1929年)历史先于「周生生」(1934年),其英文名均为粤语发音拼写(威妥玛先于汉语拼音),就品牌命名而言,「大福」相对俚俗,「生生」却是书卷气十足,据说后者整体命名,与《易经》之句「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完美匹配。
五
至于「周大生ChowTaiseng」者,一个尾缀「seng」,经已表明其并非港式正宗。——另一个香港上市公司叫「六福珠宝Lukfook Jewellery」,加之「周大福ChowTaifook」,「周生生ChowSangsang」,我们能够见识以「周」为头文字,及与「大福生六」等字组合之衍生的品牌命名:
周六福,周福生,周大金,周瑞福,周金生,周百福,……,如是笑话。
篇末照例拆解中文品牌命名的外译情况。「龍徽Dragonsign」与「凤禧Phoenisess」当算是「直译」形式,然而在英语语境中,dragon及phoeniX 谈不上存在正面形象(上古时代的「中国龙」形象,同样并不正面),「龙」或可采用Loong 的拼写。
「荟萃楼Hicano」大约是采用「音译」形式,该字母组合构成的词义,有待发掘。「点睛品Emphasis」是「意译」形式,emphasis词义为「重点强调」、意即「点睛」。「英皇珠宝Emperor Jewellery」,emperor意为「皇帝」,所以「英皇」兼具「意译」及「音译」形式,并且成品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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