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欧洲排队枪毙称霸全球?拿破仑:法兰西散兵战是步战巅峰

编者按:当时间到来18世纪末,已经领先于世界的欧洲军人们发现,与“排队枪毙”相比,散兵战对士兵个人勇气、判断力、主观能动性和作战技能要求自然会高一些。那么当时的欧洲散兵和散兵战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总体而言,在欧陆诸国当中,法国的文明发展程度和教育水平无疑首屈一指,于是便拥有巨大的兵源优势。日后的普鲁士总参奠基人沙恩霍斯特当时还是位不大得志的汉诺威尉官,作为反法联军的一分子,他在革命战争中亲自经历了多场战斗,其观察虽然可能有些夸张,却不乏真知灼见:“普通士兵的体能和智慧让法军散兵能够利用地形和整体战况提供的一切优势,与此同时,冷漠的德意志人、波希米亚人和荷兰人则在开阔地带列阵作战,除了军官下达的命令外毫无动作。考虑到上述状况,法军……总是在起伏或植被密布的地带发动战争,那里的一切都取决于阵地的攻防,总是避免发生大会战,转而以散兵战、前哨战和丛林、谷地间的孤立进攻消耗联军。”而当法军新兵在实战锻炼中拥有一定的散兵作战技能后,数量上的庞大优势已经能够令他们握有相当的胜算。

▲人不如船出名的沙恩霍斯特
波贝克(Porbeck)在1790年代同样是德意志地区颇为活跃的军事理论家和改革者,他作为黑森军队一员参与反法战争,曾经配合英军作战,后来又转入巴登军中,以法军盟友的身份在1809年的塔拉韦拉会战中不幸死于英军子弹之下。

▲塔拉韦拉会战中的巴登军队

波贝克于1802年撰写了《1794-95年英联军荷兰作战行动批判史》(Kritische Geschichte der Operationen welche die Englisch-combinirte Armee zur Vertheidigung von Holland in den Jahren 1794 und 1795 ausgeführt hat)一书,他这样记述1794年7月16日法军在内特(Neethe)运河畔攻击英联军警戒线的战斗:“敌军五次上前增援前卫部队,我军也多次补充弹药。此外我军援军也数次赶赴前线,不过由于需要在抵达河堤前穿越开阔地带,因而行进变得相对艰难。大约中午时分,敌军以众多加农炮与臼炮轰击瓦赫莱姆(Waehlem)村的教堂墓地和罗森达尔(Rosendael)小巷。而在我军方面,除了奥军的两门12磅火炮和团属火炮之外,另有四门奥军的12磅火炮和一整个英军炮兵连的八门火炮展开炮击,激烈的炮战自此开始,枪战也在持续。实心弹、榴弹和石块就像雨点一样落下来,炮手和马匹损失惨重,一门奥军火炮和一辆弹药车被击毁。但我军炮兵最终击败了敌军炮兵,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敌方火炮完全沉默了下去。然而,枪战依然以极高烈度持续了一整夜。最终,由于缺乏弹药和步枪需要进行必要修理,猎兵和燧发枪兵被迫在夜间10时退往拉扎吕斯-卡佩勒(Lazarus-Capelle)。他们留下的阵地由预备队中抽出的步兵单位接手……17日上午,敌军继续以同样的烈度展开射击。”

当法军指挥官皮舍格吕(Pichegru)观察到英联军出现了撤退迹象后,攻势才逐渐平缓下来,7月23日,他们最终攻入了内特运河后方的安特卫普城。尽管法军散兵在炮兵协同下发起的攻击并未取得决定性战果,却有效消耗了联军难以补充的轻步兵(猎兵和燧发枪兵),不断强化己方在散兵战中的优势,迫使联军最终选择退却。和当时的许多军事评论家一样,波贝克对战争中广泛运用散兵的现象印象最为深刻,他在对革命战争胜败的总结中将法军的胜利归因于此:“当法军在佛兰德和布拉邦特(大约相当于今天的比利时中西部地区)发起攻击时,法军将领们除非具备3:1的数量优势,不然就不会在宽大正面上以横队发起攻击,在尼德兰的交错道路上,他们多数情况下以纵队发起攻击,纵队两翼则部署成千上万的散兵,纵队能够强行突破联军守备虚弱的阵地,只有在地形有利的状况下,法军才会展开成横队并掘壕固守。这种作战方式非常适合法国士兵的特性,他们行装轻便,但武装相当有效,知道在个体交战中如何利用每一个角落、灌木丛、林木、山头或沟渠。在这种战斗中,每个(法军)士兵都希望在战友面前显示出他的英勇和作战技能,表现他在胜利中的贡献,在勇敢和自负方面猛烈竞争,以高昂的精神越过栅栏、树丛等障碍,通常情况下以袭击敌军阵地侧面实现目的,迫使敌军退却。

法军散兵大力发扬这种作战方式,以至于在进攻梅宁(Menin)等许多地方时,本该躺在斜堤上隐蔽的散兵竟然时常为了杀死敌军炮手而笔直地站起来,暴露在守军的频繁火力面前,向着炮口射击。这种“散乱的”(en debandade)战斗被最优秀的轻步兵发挥到了极致,这些轻步兵在挑选时不讲究身高,而是由精选的英勇优秀射手组成,指挥他们的也是最好的精选军官。法军以拥有成千上万散兵的部队发起长达数个小时的小道迂回,威胁到敌军的侧翼与交通线,这种做法也成为法军将领进攻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佛兰德和桑布尔河(Sambre)畔袭击联军阵地侧翼时,尤其是在沟渠纵横的地形上,使用轻步兵的艺术令哪怕与联军数量相当的法军也具备优势,因为联军受过训练的轻步兵数量不足,只能以在训练和装备上并不适宜此类战斗的战列步兵抵抗法军。但法军将领们在青睐此类战斗的最重要原因在于:第一、庞大人员的数量可以让他们在攻击防守虚弱的联军封锁线据点时对一线部队实行多次轮换;第二、恐怖的氛围使得他们不珍惜自己的士兵,因为各种损失都可以即刻得到补充,他们也不去考虑自己的损失。”

▲梅宁攻城战

▲利用地物的奥军散兵

奥地利军队的德米安(Demian)更是用散文诗一般的语言盛赞法军轻步兵的业绩:“法军步兵在分散与集结中都优于敌军,表现得同样迅速。虽然只装备着普通的滑膛枪,他们却知道如何秘密接近,如何偷偷退却,从哪里可以安全地向敌军射击。根据鼓点的敲击节奏,法军步兵知道如何安全地在开阔地带列成紧密或疏开队形,在紧急情况下,甚至能够迅速列成方阵击退闯入的骑兵。法军步兵舍弃了对散兵行动造成不必要困扰的衣物和装备,他在夏季时常仅仅身着一件汗衫、一条轻马裤和一双鞋(不穿袜子),唯一的装饰物就是头上的军帽,他装备着一把带有刺刀的步枪,弹药则放在绑腿里,冰雪长年不化的阿尔卑斯山也无法阻止他,他的攀援能力足以与山羊相媲美,可以从鹰栖之地穿越无人触及的雪地进入幽谷。他会赤身裸体地把武器放在头顶上徒涉过河,能够越过一切河流却不喝进一口水流。他在无数个毫无薪饷又时常没有衣服鞋袜的岁月里蔑视风雨和寒冷。然而,法军步兵最终是在旺代(Vendée)接受了最高级别的训练。在这场肆虐在旺代、暴行超乎此前一切战争的恐怖内战里,法军步兵面对着三倍于己的娴熟猎手。这些猎手生长在旺代的森林里,使用着狩猎中学会的作战技能,在盲目的狂热与绝望刺激下对抗他们所憎恶的共和国保卫者。面对着这些能够跳过宽度难以置信的沟渠、以马匹的速度来去如飞、在停下的一瞬间展开准确射击的对手,共和国的士兵们无疑会面对更为艰苦的战斗。在民族天赋与气质的驱动下,在接受了充分锻炼和高度教育的年轻指挥者手中,这些丰富经验得到了充分运用,必定会给法国带来相较于劲敌们的巨大优势。而在法国人的灼热脑袋里,潜滋暗长的感受正在催生这样的结论:对一位英勇的步兵而言,一切皆有可能,结合了勇气与耐力的勇者可以克服一切可怕障碍。法国步兵最令人瞩目的力量在于,他们在列阵战斗的步兵营和散兵线中表现同样良好。”

▲旺代的血腥战争

▲1796年的法军步兵

▲轻装化的法军

▲1797年的法军散兵

于是乎,普鲁士的激进军事理论家比洛(Bülow)居然在1795年宣称:“轻步兵的使用是战争的最终巅峰,严格来讲,军队应当完全略去战列步兵。”沙恩霍斯特的断言则可谓不刊之论:“之前在战场或许从没有过比此时法军数量更庞大的轻型部队,关于此类部队的必要价值,军事史上也没有什么能比这场战争提供更多的无可辩驳的案例……要是人们研究这些战役,他们会发现共和国的胜利最应当归功于她的轻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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