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 老街古巷。摄影/杨钧
-风物君语-
借问邑人沉水事,已经秦汉几千年
“行路难!行路难!”
楚汉相争、“三分土地”、天灾淹城、北人南迁……很难想象这些标签居然汇聚在一个皖中的小地方——巢湖。
▲ 巢湖红石嘴公园。摄影/sunsystem
她到底有何特殊之处?个中的辉煌与悲伤都要从几万年前开始说起。
西楚霸王最后的悲歌
巢湖,这个名字尽带传奇色彩。她记录了人类的发展进化,见证了城市规划思想的诞生实施,参与了诸多朝代的灭亡更替,陪伴了历史英雄的崛起与末路。
最开始的“故事”得益于她的地理环境。这里位于南北生物区系交接带,水域遍布,有山但不高,物种资源丰富多样,是适合人类生存的理想之地。
▲巢湖散兵清水塘古泉,环境可以说非常好了。摄影/杨钧
正因如此,许多古人类选择此处作为活动场所。据考,这里的和县猿人距今年数可与生活在几十万年前的蓝田人一争高下;银屏人遗迹记录了人类从“直立人-智人”的发展阶段;含山凌家滩古文化让五千年前中国最早的城市之一“拨云见日”,遗迹不仅有普通的居住区、庭院区,更是专门设置了墓葬区、聚会祭祀区,具备了初级的城市“规划”水平,其中出现的玉器制作工艺之精妙为现代专家所赞叹。
▲ 不知猿人会不会被这晨曦所美到。摄影/赵忠
国家王朝兴起覆灭的故事与事故也被这片土地所熟知。
《正义括地志》记载,“庐州巢县有巢湖,即《尚书》‘成汤伐桀,放于南巢’者也”,鸣条之战大败夏军,夏桀出逃,并死于南巢,由此夏朝覆灭。
根据晋杜预在《左传》中所说,“巢,吴、楚间效果,庐江六县东有居巢城”,曾经的巢湖市位于春秋吴楚交界,扼守东西,为南北通道之咽喉。“郡米数万石输扬州,轱辘相继,出巢湖,入大江”,楚怀王视其为经商线上的重要驿站,巢湖市半汤镇,在西周就是南方铜料运往北方的中转地。如此地位,怎能不引旧时诸国相争。
▲巢湖红石嘴公园。摄影/季学云
原本此地还为巢国,吴楚相争之时,先归服于楚,后吴王发兵,围巢地,灭巢城,并在此俘获楚国公子繁。在含山县的古昭关的刻碑上还记述着楚国名将伍子胥为逃避追杀,“过昭关一夜急白头”的情形,若是没有这次出逃,自不会产生与范蠡、勾践的精彩故事。
“曾出九公十八侯”的巢湖市不是吹的。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亚夫范增出居巢,辅楚反秦,更戏剧性的是,楚汉相争在曾隶属巢湖市的和县乌江边画上了句号,西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的悲歌与如今和县霸王祠的悠扬钟声仿佛时空穿梭般交织共存。
▲巢湖南岸黄林头嘴,这里的许多故事都与水有关。图/视觉中国
之后的巢湖也是存在感十足,三国有袁术任周瑜为居巢长,曹操四越巢湖而不成。宋朝的巢湖成为南北争夺要地,曰之“造舟巢湖,以侵略江左”,南宋抗金将领赵善俊更是指出,“合肥恃巢湖之险,以通”。
就连清末李鸿章也感叹道,“全皖之险为湖”,并于巢湖水域中编练出了后续为各大战役做出卓越贡献的中国淮军。
天下大势,分合而已
2011年,地级巢湖市被“一分为三”,以居巢区为主巢湖市区设为县级巢湖市,并与庐江县一同划归合肥,这让合肥将身为五大淡水湖之一的巢湖环抱其中,无为县与和县的沈巷镇并入芜湖,和县(除沈巷镇)和含山县由马鞍山管辖。
▲ 突然变成小老弟?制图/Paprika
自此,巢湖这个名称除了湖名以外,指代的便是县级巢湖市。
此次行政区划的调整并非县级巢湖市与合肥市“首次合体”,纵观历史,她们的分分合合可谓有趣,从时间流动中,也可窥如今调整原因之一角。
▲ 合并之后,两处的商品确是有了更大的市场。图/视觉中国
秦始皇一统六国后,实行郡县制,在如今的巢湖市域设有,橐皋县、居巢县、襄安县等五县,属九江郡。秦汉时期,居巢县并非如今县级巢湖市所在地,并且当时所属的统县政区管辖范围过于广袤,涉及安徽、河南、湖北、江西等地,因此也谈不上分合。
在三国两晋时期,由于当时频繁复杂的区划调整,其关系也时常发生变化。南北朝时期,巢湖市历史上第一次隶属于合肥,当时她们的名字还分别为蕲(巢湖市)和合州(合肥市)。
▲ 渡河的人们也许并不在意分分合合。摄影/杨钧
隋唐时期她们俩多数时间也是“纠缠”在一起。隋朝,改合州为庐州,襄安(今巢湖市)改属庐江郡。唐朝,巢州、巢县这俩名字第一次出现,虽然在武德、贞观等年间,巢湖市经历了合并两县、更改县名等一系列调整,但其大体还是归于合肥之下。两宋期间,巢县不再隶属于庐州,而是变为与庐州平级的无为军麾下,后期更是升格为镇巢军。
元明清三代,县级巢湖市与合肥市的隶属关系几乎没变。元代至正二十四年(公元1364年)之后,巢县再次隶属于合肥县。明代,庐州作为统县政区,其治所一直在合肥县,巢县则隶属于其治下的无为州。清代,巢县虽调整至与无为州平级,但依旧隶属于庐州府。
▲ 巢湖高林河,仍时代变迁,兀自流淌。摄影/杨钧
可见,县级巢湖市与合肥“缠绵”的时期多是古代局势稳定、经济繁荣之时,虽已无法得知各个王朝对此规划的详细原因,但也可揣测,巢湖市这个地方对于合肥的社会经济发展大概是起到了正面的作用。
“龙王发怒”,将这里沉了
除了“打打杀杀”、“分分合合”,巢湖湖底的一座水中都城引发了人们对于“陷巢州、长庐州”的无限遐想,为巢湖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这得从巢湖本湖说起,“漅湖”初见于《后汉书》,大概是为区分地名“巢”和邑名“鄛”,而专用于湖名,后简化为“巢湖”。它西靠大别山余脉,北倚江淮分水岭,南顺裕溪河汇入长江。
▲ 巢湖周边还有不计其数的小河流。制图/Paprika
2001年,文物爱好者发现,巢湖沿湖滨大道唐家嘴处的湖滩地上有大量陶片堆积。经询问村民后发现,他们也经常在此处寻得陶器、玉器、银器等物。从征集的钱币来看,有商周时代(或新时期时代晚期)的玉斧、石锛,战国时楚国的蚁鼻钱,还有秦半两、汉五铢,最晚的是西汉时期的大布黄千。
文物分布范围可向湖中延伸至4公里远,并发现大量砖瓦。编修《巢湖志》的陆龙腾也曾写道,“康熙七年冬,湖涸。有芦溪嘴运粮军人于其东南十余里见大砖砌湖中土内,掘之得古城砖数万,鬻郡中,其地与高林相对”。
▲ 巢湖博物馆展出的玉器以及距今2000多年的玉印“吕柯之印”,现在可别想着去湖边捡宝贝了。图/视觉中国
在秦汉时期,砖瓦是地位尊贵之处的特权,有“秦砖汉瓦”一说。在水底巢城还发现了“郭”的存在,按“筑城以卫君,建郭以保民”来说,这里若非有着重要的政治功能,那就是防御性极强的军事堡垒。据分析,这个上档次的居住遗址的规模大概是处于伯、侯之间。
唐代诗人罗隐经过巢湖,留下了“借问邑人沉水事,已经秦汉几千年”的诗句。如此城郭,为何陷入湖底?民间传说中,是因为人们触怒龙王,巢州城便被陷入水中。巢湖又称焦湖也是因在巢州陷落时,名为焦姥的村民舍己救人,故而将湖命名为“焦”,湖中山命名为姥山。
▲ 姥山岛 摄影/石耀臣
究其真正原因,大体离不开自然和人为的一系列“意外”。
巢湖历史上有着“干湿不均”的地理记忆,《巢县志》中描述明代人尹士达的所见所闻就有,“父老谓湖干则巢州现,岂今岁亢旱之报,抑蜃气嘘为楼台者云?……姥山西旧称巢湖,姥山东则故巢州”。这种干湿季交替,湖水涨落,湖面扩缩,在丰水季节极易造成洪灾。
此外,孙吴为抵御曹军,建起东兴堤,淹没上游地区,筑合肥新城,为“陷巢州”埋下了隐患。从位于巢湖东北部的柘皋镇(古为“橐皋”)的名称也可知晓一二,“橐”乃象声词,“皋”为水边高地的意思。如今正是在湖东北部修筑的大堤(即滨湖大道),拦住了巢湖湖水继续向东、东北的延伸。
▲ 巢湖中庙。摄影/石耀臣
紧接着便是巢州周边地区的记载,“赤乌二年(239年)正月一日及二十七日,地皆震动”,“赤乌二年,一夕风雨骤作,如万骑杂驰,晓视之,庙东向矣”。这幅场景大概是,漫天骤雨,濡须河水遭东兴堤阻滞形成的突发性洪灾,地震加持,巢州地裂沉陷,永眠于水中。
这一些系列的“因缘巧合”,最终《巢湖志》云,“湖陷于吴赤乌二年七月二十三日戌时”。
▲ 巢湖红石嘴公园,其也是巢湖地水利工程之一。摄影/季学云
至于为何“长庐州”,是因发源于大别山的丰乐河、杭埠河,挟带大量泥沙, 不断堆积于巢湖西南部, 扩大了庐州(今合肥)的陆地面积,故得名。
一陷,一长,巢湖将二事串联。久之“陷巢州、长庐州”就成了一同出现的“共生体”。
波澜之后,山、湖、美食伴其左右
巢湖的文化南北兼容,承东启西。永嘉之乱、安史之乱引起的北民南迁,将北方文化传播至此,一口洪巢片江淮官话正是最好的证明。如今一切趋于平静,随之发展衍生出的大山文化、大湖文化、美食文化铸就了一个鲜活的巢湖。
▲ 南龟山静静地洞察着一切。摄影/杨钧
巢湖市四周青山罗列,其貌如伏龟、卧牛,便以“五牛三龟”概之。“一塔撑天系卧牛,晚萃亭内话许由。十景以外又三山,鼓打旗摇凤点头”,这句巢湖歌谣中便包含了多处景致,其中仅五十余米高的卧牛山,乃巢父、许由隐居之地,阐述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的文化魅力,鼓山、旗山遥相呼应,有着“旗鼓相当”之韵味。
▲ 古镇早茶——依次为鸡蛋锅贴、炒面皮、凉拌豆干丝。摄影/杨钧
这座城市迎来过辉煌岁月,也遭受了骤风急浪。若你能细细品味,也许就会发现这片土地所承载的精彩纷呈的历史留下的丝丝痕迹。
▲ 这片土地讲述着万年故事。摄影/石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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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乌堆
图片编辑丨袁千喜
地图编辑丨Paprika
设计丨Q年
封图摄影丨石耀臣
参考资料
张阳《历史时期巢湖市与合肥市的隶属关系研究——从建制沿革角度分析》
宁业高 宁业龙《巢湖名称与“陷巢州”传说考辨》
钱玉春《巢湖市唐嘴水下遗址调查报告》
张媛《巢湖区域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