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 · 道》 演讲是由热心肠研究院录制的类 TED 演讲节目，本文为第七期演讲嘉宾朱元方主任的演讲内容，录制于 2019 年 7 月 14 日，北京·环球贸易中心。
各位朋友和来宾们，大家下午好！
我是来自暨南大学附属深圳市宝安区妇幼保健院的妇产科大夫朱元方，今天非常感谢热心肠研究院提供了一个交流学习的平台，让我与大家一起探讨，聊一下生孩子和菌群之间的那点故事。
大家都知道，旧社会生孩子，风险非常大，生孩子就如同过鬼门关。
过去条件非常简陋，没有产房，就在家中接生；没有剪刀，就把碗打破、敲破进行火烧，进行断脐带；没有消毒纱布，就用干净的衣物放在开水里面泡一下来用。
我们的祖先就是用这种最原始、古老但又非常实用的方法，延续着我们中华民族的血脉相承。但是原始的方法也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严重威胁着母婴的生命安全。
随着西医的进展，我国的产科也进入了一个发展的时代。
1929 年，中国就成立了第一家助产学校；1930 年，我们国家就提出了产褥感染以及诊断标准。以“万婴之母”号称的林巧稚等等前辈工作者，把国外的先进技术带到了我们国内。
解放后，我们国家非常重视妇幼的保健工作，也大力的推动着助产技术，产科也得到了迅猛的发展。
但是由于物质的匮乏，医术条件的限制，其实我们母婴的健康还是受到严重威胁，主要是产褥感染、新生儿破伤风等等，还是成为最主要的致病因素。
左下角这张图，这就是赤脚医生、接生婆到家中去接生；右下角是我们医院的一个产房的简陋结构。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的孕产妇死亡率是 10 万分之 1500，婴儿死亡达到了 200‰，这是一个非常非常惊人的数据。
上世纪 60 年代，在妇产科学术期刊上，有人提出了一个观点，就是比起肛门检查，经阴道检查，对产程的进展了解得更好，它的优越性更大，同时不增加产褥感染。
90 年代之后，我们国家的医务工作者把这个理论和观点引进过来，同时加以改进，制定出了详细的消毒标准。
比如说，孕产妇在整个产程过程中，先要进入截石位，然后详细的消毒，包括消毒小阴唇、大阴唇、阴阜、大腿内上三分之一。
但是这样就带来一个问题，在消毒过程中，很多消毒液体就进入了产妇的阴道；同时我们做阴道检查的产科医生的手指头也带了很多的消毒液进入阴道。
我们前期也做过调研，在几家医院发现什么呢？一个产妇在生产过程中总共消耗的消毒液体，大概是500毫升左右，这也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据。
在妇产科历史上，还有一件事情发生，就是剖宫产率在逐年上升。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剖宫产率控制得很好，但是到 80 年代开始上升，到90年代的时候，在美国的一组数据，就表明达到了 25%。
到本世纪初，2010 年左右，剖宫产率还在上升，以美国为例，现在它的剖宫产率在 30%以上。
我们国内的剖宫产率更是居高不下，据统计达到了 48%左右。现在我们意识到了剖宫产率的风险和危害，已经在控制剖宫产。
这就是妇产科近些年来的一些变化。
进入新世纪，我们国家非常非常重视妇女儿童的保健工作，先后提出了“一法两纲”。
“一法”就是说《中国人民共和国母婴保健法》，“两纲”就是《中国妇女发展纲要》还有《中国儿童发展纲要》。
这两个政策的出台，还有我们的硬件投入加强，现在我们国内的孕产服务和母婴的健康状况得到明显的改善。
从去年的数据来看，我们全国孕产妇的死亡率大概在 19.6/10 万左右，不到十万分之二十，婴儿的死亡率是 6.8‰，这是一个非常可喜的进步和变化。
但是，我们又发现儿童的疾病病种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过去儿童是以营养不良、感染性的疾病为主，到现在我们发现儿童的疾病以肥胖、高血压、过敏、哮喘等为主，我们不知道将来还会增加什么病种。
我们就在纳闷，条件改善了，我们的后代到底怎么了？病种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是剖宫产率高吗？是消毒引起的吗？不得而知。
带着这个问题，我们的研究团队——宝安区母胎医学研究所进行了一项研究，分析了 92 例新生儿的口腔菌群。
92 例新生儿中，74 例是经阴道分娩，18 例是剖宫产的。
我们的结果发现，在 74 例经阴道分娩的新生儿的口腔菌群中有 27 例，他们的菌群结构和剖宫产是相似的，这是第一个结果。
第二个结果则表明，如果我们以丰度大于 50%为阈值或者参考标准，我们发现仅有 18 例新生儿含有乳酸杆菌。
我们就这样提出一个假设——是不是消毒影响了菌群的结构？带着这个问题，我们的团队又进行了第二项研究。
我们把新生儿分成三组，第一组是剖宫产组，第二组是经阴道分娩消毒组，第三组是经阴道分娩不消毒组。
我们发现，在多样性指数方面，消毒组和剖宫产组是相接近的，这是第一个数据。第二个数据则表明，与不消毒组相比，剖宫产组和消毒组的乳酸杆菌是明显降低了。
这两个研究，我们在最近这两年发表在 SCI 收录的杂志中。
大家都知道，乳酸杆菌对母婴健康是非常有利的，在维持阴道的平衡中起着重要作用。
它具有维持阴道的pH值、防止致病菌入侵的作用，以及刺激局部的抗体产生，从而在增强免疫力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
新生儿在分娩过程中，如果经阴道分娩，就会获得大量的乳酸杆菌，并且在新生儿的肠道中迅速繁殖，这是保证儿童健康的一个重要的措施。
也许我们全体的医务工作者需要更多的思考，我们要该怎么做，为我们的孩子健康做些什么。
这是我们医院，特意把这个图景拍给大家看一下。
然后我介绍一下，我们的团队在新生儿菌群控制方面所做的一些工作。
现在我们医院每年的分娩量，去年已经是 19000 多，今年肯定是要突破2万。这八年来，我们的孕产妇都是零死亡，剖宫产率在 30%左右。
目前我们所做的一些工作，主要是以下几方面：第一个，我们想尽一切办法降低剖宫产率；第二个，我们严格控制抗生素的使用；第三个，在生产过程中，父亲进产房陪产；第四个，新生儿娩出后，我们让母婴体肤进行最早的接触；第五个，在手术过程中，我们进行袋鼠式的护理；第六个，我们提倡母乳喂养，在深圳市率先成立第一家母乳库。
大家看一下这张图，这是我们在孕妇学校进行宣教的一个图。这是我们首批的“超能孕妈”，一个培训班的11个孕妈当中，只有1例是剖宫产的，其他 10 例全是顺产。
在这个培训班中，我们进行了一个告知，告知经阴道分娩的好处，告知体重控制的方法，告知营养的科学摄取。所以说，我们的结局也非常好。
我们从 2008 年就开始进行无痛分娩，左边是这个无痛分娩的专家对我们进行团队的业务指导，右边是一组数据——这些年来我们医院的无痛分娩数据，这个非常非常可喜。
仅仅去年（2018 年）一年，我们的分娩镇痛率达到了 65%，包括初产妇和经产妇。近三年来，我们有两万多孕产妇享受了无痛分娩。
在我们医院，现在生小孩，无痛是一个特点。
这也是我们的一个产科质量的数据，剖宫产率 30%、31%、32%……就是这个上下波动。
另外一个，我们医院和科室两级质控，取消了门诊输液。现在我们的门诊输液室里，严格控制抗生素，如果超标，我们要定期拿出来进行用药分析。
第三个，在分娩过程中，让家属——丈夫或者是孕妇妈妈，她的亲人在产房进行陪伴分娩。
左边是我们的一个现代产房的外景，右上角是我们产房的内景，下面一幅图，是我们的一位丈夫在陪伴他爱人在分娩的过程。
然后，在新生儿娩出之后，我们让宝宝在第一时间和妈妈进行亲子接触，让 TA 和妈妈的菌群结构尽量是同源的。
然后这几幅图展示的是，我们在手术过程中和新生儿救治过程中，第一时间进行袋鼠式护理。不管是国外友人也好，还是国内的同行也好，他们都是非常欣赏这个方法。
这个是我们的一个国外友人，他是慕名到我们医院来。他打听了很多家医院，他讲我要无痛，我要第一时间跟宝宝接触，我要单间来保护我的隐私。他最后打听了，我们医院能满足他这些条件。
所以说，这些都是我们所做的日常的一些工作。
然后大家再看一下这幅图，现在我们讲常规的黄疸新生儿，现在在很多医院都在进行住院治疗。在我们医院，我们则率先成立了一个日光诊疗门诊。
我们在照黄疸过程中，让爸爸妈妈与宝宝最亲近。你看这个妈妈的眼神，她多么专注！这样的话，让她第一时间和宝宝互动，这样也是一个母婴互动。
另外一个，我们大力提倡母乳喂养，首先是进行广泛的宣传，让每一位孕爸孕妈和家长知道母乳喂养的好处。
另外，我们在 2014 年率先在深圳市成立了第一家母乳库。
这是我们母乳库的外景，我们母乳库的流程，包括等号、接待、采集、操作，全是按 5S 化的管理。
这几年来，我们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目前捐赠的总人数达到 630 人，我们的捐赠奶量有 300 多万毫升，我们受益的早产儿数量达到了一万人左右。
我们讲，一座母乳库温暖一座城，深圳是一座有爱的城市。
以上是我们团队、我们医院在产妇分娩过程中所做的一些努力，我想我们应该一起努力，为我们的宝宝，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的健康成长一起做点什么。
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