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历史特约作者:一声雷)
我是研究宋史的一代宗师,钟情北大一辈子不离不弃。我是谁?
我叫邓广铭,1907年3月16日生于山东省临邑县。我13岁进入县城读书,在新文化运动的浪潮下,我从小就记住了胡适、陈独秀等人名字,以及一个神圣的地方——北京大学。
1923年(16岁) ,我考入山东省立第一师范。1924年秋(17岁),我读了罗曼·罗兰一篇短短的《贝多芬传》,备受鼓舞,决心要做出一番大事业。
1927年(20岁),因参加学生罢课,我被学校开除。我不得不回到家乡谋生,但心中燃起了更强烈的渴望——我要上北京大学。
1930年秋(23岁),我前往北平,一边在北大旁听,一边在中学补习,报考北大。结果我没有考好,没被北大录取,而被私立的辅仁大学录取了。我不甘心,1932年夏(25岁),我再次报考北大,终于如愿以偿,读了文学院史学系。
文学院的院长是胡适,史学系有孟森、钱穆、顾颉刚、傅斯年等教授,真是名家如云,阵容强大。能够向这些名师学习,我感觉幸福得要飞起来了。
大四时,我选修了胡适的“传记文学习作”课,毕业论文是《陈龙川传》。这篇毕业论文,胡适给我打了95分的高分,逢人就称赞,令我大受鼓舞。
1936年(29岁),我大学毕业,胡适留我在北大史学系当助教,帮钱穆和罗尔纲搜集整理史料。这真是莫大的荣幸。
在胡适的启发下,我开始研究与陈龙川关系密切的辛弃疾。
1937年(30岁),我发表了《和总辨正》,指出梁启超等人研究的种种不足,获得陈寅恪、夏承焘、胡适等人的称赞。
不久,发生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北平被日军攻占,北京大学的老师和学生都南迁了。而我还想继续研究宋史,就暂时躲在有美国背景的北平图书馆查资料,苦读了两年。
1939年(32岁),我应傅斯年邀请,自天津辗转上海、香港、越南,抵达昆明西南联大任教。不久,我出版了《考正》。
1943年(36岁),我到内迁重庆的复旦大学史地系任教,讲授《中国通史》等课程,很受学生欢迎。我又相继出版《韩世忠年谱》、《陈龙川传》、《辛稼轩交游考》等著作。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同一天我写的《岳飞传》正式发行,真是双喜临门。这是史学界第一次跳出民间传说,专业研究抗击外敌的民族英雄岳飞,澄清了岳飞头上的“军阀”污点。
1946年(39岁),胡适任北大校长,我也终于回到了魂牵梦绕的北大,任校长秘书。正式复课后,我任史学系副教授,讲授《中国通史》及《隋唐五代宋辽金史》课程。
1948年(41岁),国民党败局已定,胡适离开北大,跑去了南京。傅斯年也再三邀请我去台湾大学任教。他们两个是要为蒋介石殉葬去的,我跟国民党又没有任何瓜葛,于是我拒绝了。
新中国成立后,我继续留在北大授课。这几年,我相继出版了《王安石》、大幅修订的《岳飞传》、《辛弃疾(稼轩)传》、《辛稼轩诗文钞存》等,学术成果累累。教授们都戏说:“邓广铭现在成为‘作家’了!”
我提出年代学、职官制度、历史地理、目录学,是研究中国历史的“四把钥匙”!
1958年,在反右运动中,我遭到历史系学生铺天盖地的批判,不许我再上课。
1960年,著名历史学家翦伯赞,负责编写《中国史纲要》,特意邀请我编写该书的宋辽金史部分。这是中国权威的历史著作,我感到肩负重任,全力以赴。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我被定为反动学术权威,成为革命的对象。1969年(62岁),我被下放到江西鄱阳湖畔,从事围湖造田的劳动,直到1971年才被遣返学校。
1976年(69岁),文革结束后,我担任了北大历史系主任。1982年,在我“多出人才,多出成果;快出人才,快出成果”的倡议下,成立了北大中国中古史研究中心。
此后十年间,研究中心培育出了许多杰出学人,在学术上作出了突出贡献,这是我晚年极感欣慰的一桩事。
此后20年里,我出版了八本著作,其中我最看重的是《岳飞传》、《王安石传》。
1998年1月10日,我因病在北京大学去世,享年91岁。朋友们很看得起我,尊称我为宋史研究的一代宗师、宋史第一人,其实“未名四老”才是我一生最好的写照。
(1994年,邓广铭(中),臧克家(左),季羡林(右)共度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