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人为什么那么爱吃糕团?

湿润的季风雨从东边海上来,一落江南就是七千年。风风雨雨,化为江南晶莹璀璨的稻米,和说不尽的江南稻作文化。

长江流域的人们最早也只懂得把稻谷搓成糙米加热煮熟。公元前人们发明了杵和臼,后来有了以水、牲畜为动力的碾子和磨盘。用米碾粉、制浆做成各类型的吃食,一路伴随着文明史高歌演进。

凡宜居之所,都离不开美食的滋养,江南人的巧手将淡而无味的米制作成百种形态的食物,在嘴边为饭,肠中为酒,然而,把江南的滋味包裹得如此美丽和黏密的,当属江南的糕团。大到婚礼乔迁、小到早饭甜点,糕团在江南人生活里一直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早在宋代,宋室南渡,大批来自中原的百姓也纷纷随之南迁,而作为当时政治经济中心的临安也面临着南北文化大融合的局面。

喜吃面食的黄河流域居民为临安百姓带来了迥然不同的北方饮食习俗,江南的饮食文化也有了长足的发展,以米面为原料的糕团制品开始在江南流行,而其中杭州糕团有“集南北面食之大成”的独特风格,产生独具风味的杭派糕团食品。

糕团,要将米粉细磨细筛,一块糕要经过蒸粉、揉匀、出条、整形、冷却等手工工序,成品细韧糯软、香甜肥润。同样,揉搓这江南糕团成形的,还有信仰、风俗、时令和地域。

江南人一向讲究时令节气,有些美味总在特定的季节才会出现,这是江南人对食材新鲜的讲究。糕团虽然一年四季都有,但都是取当季最新鲜的食材,做最贴合时令的糕团,种类多到一年吃到头都不重样。

一般北方人从汤团里得来经验和想象,以为糕团仅甜一味。实际上,无论甜、咸、干、鲜;豆沙、蔬菜与肉类,顺着岁时节令、风雨气候,万般江南生活滋味都包藏入内。

一月百果糕,二月的撑腰糕,三月麦芽塌饼,四月清明团子,五月端午粽,立夏绿豆糕,中秋吃月饼,九九重阳糕,十月萝卜团,十一冬至糕,十二桂花糖年糕。

而堪为江南糕团经典的,是青团。

青团为江浙沪一带的清明节令食品,是时,正是江南草长莺飞时节。其起源,与古老的宗教性岁时节俗“寒食”有关。

寒食据说是纪念春秋时期的义士而设立的。晋公子重耳在流浪生涯中为介子推所忠诚照顾,即位后想回报,然而子推却不求回报,以义拒之,携老母亲逃入深山。不成想重耳却干了件傻事,让人放火烧山,逼介子推出山,结果耿直的介子推竟然活活烧死在山中树下。悔恨万分的重耳因此下令在介子推死日,也就是与冬至相距的第105日为寒食,禁止炊火。而到周朝时候,寒食已经成为正式的国家法令,据《周礼》记载,当时有“仲春以木铎循火禁于国中”的法规,于是百姓熄炊,“寒食三日”。也就是清明前一、二日。

这个本为禁忌的日子,不意中竟然造就了一类美味的食品。

《琐碎录》记载:“蜀入遇寒食日,采阳桐叶,细冬青染饭,色青而有光。”明代郎瑛的《七修类槁》也说:“古人寒食采杨桐叶,染饭青色以祭,资阳气也,今变而为青白团子,乃此义也”。清代《清嘉录》对青团有更明确的解释:“市上卖青团熟藕,为祀先之品,皆可冷食”。

从此,寒食就从最初的祭奠介子推而成为民族共同的祭奠祖先的节日,所以清末的《吴门竹枝词》也有诗:“相传百五禁烟厨,红藕青团各祭先”。

每逢清明,“百团大战”就在整个包邮区激烈上演。

无论是城市中心的网红店,还是小巷深处的老字号,都排满了来自各处的人群,望着一叠叠蒸笼蠢蠢欲动,只等着轻轻咬上一口青团,就能拥抱一整个春天。

江南人士擅长在螺丝壳里做道场,一朵糕点也须得有面若桃花目如点漆的柔媚。食不厌精,烩不厌细,乃至一枚小小的青团也被江南人做足了花样。

杭州大大小小的糕团店多到数不过来,大多隐匿在菜场里和老街上,当然也不乏地道的老字号。

“知味停车,闻香下马”,每到清明时节,各家糕点铺的门口便排起了长队。

青团色青,做青团最关键的食材是艾草,春天的艾草又鲜又嫩。这种艾草生长在江南水乡的河岸、沟渠、田埂边,味浓,做出的青团特别清香,回味起来香中带甜。

每年糕点铺都会从杭州周边的村民手里收购大量的天然艾草,精挑细选后制作出的青团外皮真正做到了“色如碧玉”,味道不甜不腻,带有清淡却悠长的艾草香气,入口软糯,搭配传统的豆沙馅,细腻香甜,口口难忘。

春会来,花会开,清明时节,何不带上清明团子,一起去踏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