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关于日本科学部批准一项“人兽杂交胚胎”实验的报道发表在《nature》上,并在网上疯传,不过意思却变了味。这其实是一种干细胞技术,日本生物学家山中神弥还因此获得了2012年的诺贝医学奖。“人兽杂交胚胎”实验是把人类制造的人体干细胞移植到动物胚胎内,由动物孕育,从而得到人类所需器官的实验。
下面我用大家能听懂的方式讲讲。
器官短缺
几年前有一个17岁少年买了苹果机卖掉了自己肾,这件事上了法庭,弄得人尽皆知。事件的背后是人体器官的供应极度不足的社会现象。器官来源于逝去人的捐献,中国每年有150万人等候移植,然而供需比只有1:30,患者往往要等上数年,很多患者没等来器官就离世了。在这样的背景下,大量科学家开启对合成生命,制造器官的研究,“人兽杂交胚胎”实验就是其中之一。
制造器官
细胞是构成人体的基本单位,构成不同的组织,不同的组织又构成不同的器官。如果想要合成一个器官,那么就需要各种各样的细胞。先不说获取或制造各种细胞的难度系数,器官不像机器,有了各种零件拼凑在一起,再给予能量就可以运转。在利用基本化学元素制造生命的领域,目前人类还停留在原核单细胞生物阶段,并且尚未获得成功,所以要想获得器官只能从生命体中入手。
全能细胞
我们都是由一个初始细胞(小蝌蚪找到家)开始发展,在这个过程中会分裂出胚胎干细胞,所以这种细胞具备制造人体内各种细胞的能力。如果有这种全能细胞就可以得到器官,甚至是培育出一个生命,不过克隆人有违人伦,法律是禁止的,所以行不行还未可知。
首先全能细胞只有在孕育之初,需要器官的患者并不能变小回到肚子里,再生成全能细胞。其次如果有了细胞也需要在胚胎中孕育。克隆羊,基因编辑婴儿等等都受严格的把控,何况这么干。
赋能
于是科学家只能大开脑洞(规避伦理道德)。在人体上所有的细胞都是分化之后的细胞,各司其职,只能干自己那一滩事,那有什么办法能否给它赋能,改造成全能细胞,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我们都知道细胞复制蛋白全听老大DNA的指挥。DNA就像一本说明书,里面排列着大量“代码”,但其实基本代码只有4个,就是4个碱基A、T、G、C。这就像我们计算机二进制语言,只有0和1构成,根据不同的排列顺序可以组合成各种软件,而DNA就是组合成各种细胞。
虽然人体各个细胞的说明书都是全套的,但是翻哪个牌子,看哪页,复制什么样的蛋白,还需要靠转录因子逐级传达指令,所以就有了我们各自各样的细胞。科学家就想,如果能改变转录因子,让它可以照着整本说明书传达命令,那么普通细胞不就变成了全能细胞。
在2006年,山中团队就以病毒为载体将四个转录因子的组合送入到分化之后的体细胞中,然后就成功地得到了类似胚胎中的全能细胞,果不其然拿个诺奖。
胚胎中的全能细胞我们叫它干细胞,而通过人类诱导制造的干细胞叫做诱导性多能干细胞(inducedpluripotentstem cells),简称ips细胞。
后来又有多国科学家拿人和动物的各种细胞做尝试并培育,干细胞技术飞速发展。2008年11月中国科学家利用ips细胞培育出一只小老鼠。2019年全球首例ips细胞视网膜手术成功。
人兽杂交胚胎
ips细胞是为了解决器官不足的问题,科学家当然不能止步于细胞。由于ips细胞并不能在胚胎之外孕育,所以需要寻找一个动物胚胎作为载体。让ips细胞在先天器官缺陷的动物胚胎中“生产”器官,最终目的是动物出生得到器官移植到人体内。
如果人类的ips细胞可以在物种体内“种植”器官,那么将大大解决人类器官移植供应不足的问题。并且“种植”成的器官还有一个好处。捐献的器官在移植到患者体内会出现很大的排斥反应,毕竟这个器官并不是自己的,患者需要服用大量药物去压制这样的反应,甚至即使成功移植也会因为自身免疫系统攻击等其他状况而致死。
如果利用患者自身细胞制造ips细胞,植入到其他物种的胚胎中,并孕育成功。出生之后,动物所携带的人类器官等于说是一个中国人跑到了外国去留学,回来之后还是能很快融入中国社会。因为这个器官源自于患者自身的全能干细胞,底层架构都是自身的,免疫系统可以识别它,就不容易出现排斥现象。
跨物种
要说实验的最大问题在于人是独立物种,不允许拿人做实验。人类器官在动物身上能否孕育不得而知,不过此前科学家在鼠类身上进行过ips胚胎孕育胰腺,并成功移植到ips细胞来源的不同物种的鼠类体内,一切都很成功,换了胰腺的鼠类的糖尿病也完全治愈。这个实验除了是对人类ips细胞打下基础,更重要的是证明了ips细胞孕育移植是可以跨物种的。
伦理
再次强调一下只要涉及到人和兽,再经过胚胎孕育就有可能产生一系列问题,这些是法律上禁止的。万一ips细胞的基因与小鼠胚胎基因发生了融合,那就是意义上真的人兽杂交胚胎了。一般情况下这种实验只允许到胚胎阶段,并不允许它呱呱落地。于是就有了日本申请“人兽杂交胚胎”的事情,前提条件是实验过程如果发现小鼠有超过30%的人类脑细胞,就要将他扼杀在摇篮里。不过在实验过程中会使用定向的器官干细胞,只会产生目标器官,所以小鼠能拥有人类的意识概率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