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当做“禁书”的《金瓶梅》,为何在国外影响如此大?

《金瓶梅》这部世俗风情小说,因为内容尺度过大,一直争议颇多,在中国长期被禁,即便好多人都只是一知半解,但只要提到这本书,总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不过,在外国,这本书的影响力是不亚于《红楼梦》的。

这里头,也体现了中西文化的差异,尤其是双方对语言风格的喜好不同。

那些年,外国人对中国小说的“神翻译”

中国的文学,地位较高的是诗词歌赋,小说一开始并不入流,但是西方的文学很大的篇幅却是小说。

唐诗宋词元曲是与汉语的绝配,西方的语言无法诠释诗词之美,由于小说注重的是情节,所以西方人出于习惯,在研究中国文学的时候,很自然地选择了小说。

西方人在研究小说的时候,首先面对的问题就是如何把书名给活灵活现翻译出来,虽然有些翻译让人忍俊不禁,但还是能看到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

就好比吴承恩的《西游记》,这本名著的书名翻译得五花八门:《猴》、《猴王》、《猴子历险记》、《猴子取经记》、《猴与猪》、《猴和猪往西的路上 》。

《水浒传》早在300多年前就流传到世界各国,先后被译成了12种文字,其中,德文译名《强盗和士兵》,法文译名《中国的勇士》,英文译名《发生在河边的故事》等。

还有更为惊世骇俗,容易让人往歪处想的,《水浒传》被翻译为“三个女人和105个男人的故事”。

咱们今天要说的《金瓶梅》也被德国人翻译为《西门庆与其六个妻妾奇情史》,当然也有唯美的,比如英文版名为《金色的莲花》。

这种翻译,也恰好反映了汉语长在写意,西方语言擅长写实。

外国人怎么看《金瓶梅》?

外国人对《金瓶梅》的关注由来已久,在海外汉学家眼中,对《金》的热爱程度还在《红楼梦》之上。

在外国人看来,与之前的中国文学都聚焦在帝王将相或者神话人物身上不同,《金瓶梅》第一次对准了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从上层社会到贩夫走卒,真实的还原了那时候的生活。

书中人物来自各行各业:药材批发商、医师、客栈老板、尼姑、士兵、演员、裁缝、服装珠宝商、接生婆、婊子、包工头、算命先生、杂耍艺人、银匠、小贩、泼皮、歌妓、仆人、官僚……

书中充斥大段对各种游戏的描写:跳绳、蹴鞠、投壶、骰子……

从小吃到宴席的各种食物和饮品,从房产到衣服、珠宝,乃至服装颜色、裁剪、面料和饰品的描述,全都一丝不苟、详尽无遗。

对任何一个研究16世纪中国社会的海外汉学家而言,它都是一个浩瀚的宝库。

外国学者认为《金瓶梅》的作者文化程度虽然是谜,但却是扎根在市井中,见多识广,有着“图书馆量级”的知识储备。比如写到算命,比如那些繁琐无比的宗教仪式,他一方面对这些场景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同时又有着超凡的修辞和象征表现力。

海外汉学家有些知识渊博的,还对《金瓶梅》的研究提出了别样视角,他们认为书中的蔡京是“财”和“精”的谐音,主角西门庆是宋徽宗以至嘉靖、万历皇帝的化身,至于西门庆的六个妻妾,则是宋徽宗时代的六个奸臣是“六贼”,也兼指佛经所说的“六根”。

美国芝加哥大学东亚语言文明系荣誉教授芮效卫非常着迷《金瓶梅》,花了四十年翻译《金瓶梅》,他称赞《金瓶梅》是一部堪比《源氏物语》和《堂吉诃德》的伟大文学作品,“它对一个道德败坏、贪污腐败的社会进行了非常详细的描述”。

可以说,《金瓶梅》是一部兼具思想深刻与语言通俗的作品,在中国文学史上是个特例,在西方文学作品中,更难找得到。

《金瓶梅》与《红楼梦》

正因为西方人喜欢写实的语言,所以在海外,他们对《金瓶梅》的热爱程度甚至超过了《红楼梦》,因为《红》较之《金》,多了很多内心的描写,反应情感有点小暧昧,没有《金》那么直白,一旦语言多了“写意”的色彩,西方人理解起来就比较困难了。

在中国,《红》与《金》的争论也存在不少,中国文学界关注的更多是两本书之间的联系,跟西方人单纯从语言角度出发还是有根本不同的。

《红》虽然进入了“四大名著”的序列,但依然有人认为《金瓶梅》是《红楼梦》的老祖宗。

《红楼梦》中确实有很多《金瓶梅》的影子。无论是男子的不成器,还是女子的各自精彩。

尤二姐与李瓶儿的相似,甚至王熙凤有潘金莲的恶,有吴月娘的稳,有孟玉楼的毒辣眼光,甚至庞青梅的狠戾,最关键通过一个家庭写一个悲剧,完全是《金瓶梅》的珠玉在前。

这自然不能说《红楼梦》抄袭了《金瓶梅》,只能说它对《红楼梦》的人物设计、情节构思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不同的是《金瓶梅》写饮食男女之欲,《红楼梦》写风花雪月之情。

《红楼梦》的作者以贾宝玉为主角,对纯真的爱情做了美化,在真实的世界之外另造了一个绚烂的、美好的、神奇的世界,是通过另一个世界来看我们这个世界的。

《金瓶梅》则是在日常的生活里,写日常的饮食男女,甚至是蝇营狗苟的过日子里边,一点一点透出那种悲凉的感觉,它描写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虽然这个真实的世界在去除一切美学的修饰之后,呈现出来的状态并不美好。

可这正是我们漫长的人生,我们从生到死像《红楼梦》那样停留在少男少女的青春年少时光非常短暂,大部分时候倒是如《金瓶梅》一样充满着各种欲望、各种算计,即便到了人生的终点还有着诸多遗憾。

难怪很多人会说,年少时偷偷读《金瓶梅》是一种好奇,还有一种冲破禁忌的刺激,但是到如今中年,才知讲的是世情和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