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欧亚猞猁个体之间的社会联系鲜为人知,人们普遍认为除求偶期的猞猁夫妻和猞猁妈妈带幼仔以外,它们都是孤独的独居猫科动物。然而,近年来,白俄罗斯科学院的三位动物学家瓦迪姆·西多罗维奇、扬·古维和伊琳娜·罗滕科经过多年观察和研究,出人意料地发现猞猁不像之前想的那么孤独,反而是一种社会性很强的猫科动物。
求偶期的猞猁夫妻
几位动物学家用相机陷阱拍摄了大量照片,根据毛皮的斑点形状对猞猁进行个体识别,并通过猞猁的足迹对它们进行徒步追踪,已经积累了大量资料。这些研究成果于2019年1月发表在《未知的欧亚猞猁:生态和行为的新发现》一书里。
雄猞猁经常陪伴不带娃的妻子
欧亚猞猁是领域性很强的动物,雄猞猁领域大于雌猞猁,每只雄猞猁的领域里生活着三四只雌猞猁,因此猞猁是一夫多妻制的。传统观点认为,雄猞猁到交配季节会与其领域内每一只雌猞猁交配,但在非交配季节它们是各自单独活动的。真的如此吗?
研究者发现,成年雄猞猁Kazimir和成年雌猞猁Hanna从2016年11月到2017年4月经常一起散步。猞猁的交配季节是春季(2月到4月中旬),但研究者早在11月就拍到了它们在一起。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它们经常一起打猎,并互相舔毛。
11月非交配季节,雄猞猁和雌猞猁在一起
Kazimir和Hanna一起打猎和休息的地方,我们称之为它们的住所,大约有7平方公里,Hanna基本只生活在这里。但Kazimir经常独自前往远离住所的领域边界进行巡视,毕竟雄猞猁的领域比雌猞猁大得多,Kazimir的领域边界已经超出了Hanna的领域范围。
Kazimir和Hanna最后在2017年4月中旬分手,Hanna于5月中旬在她和Kazimir的住所分娩。在2017年交配季节,Kazimir只与Hanna在一起,但之前他可没那么专情,2016年他先后与三只不同的雌性交配。
2017-2018年冬天,Hanna和她的两个猞猁宝宝居住在住所及其周围地区,领域总面积小于30平方公里。Kazimir找到了另一只单身雌猞猁Kazimirykha,不过这对夫妻的结合不是那么紧密,从9月到12月大部分时间它们都在一起,但1月以后只是偶尔在一起。2018年的交配季节(2月到4月中旬),Kazimir与两位妻子Hanna和Kazimirykha都进行了交配。
12月,猞猁夫妻一前一后从这里走过
另一名成年雄猞猁Bazyl与雌猞猁Bazylikha从2017年1月中旬到4月下旬经常在一起散步。他们经常在雪地上一起打猎和相互舔毛。2月,有一次Bazylikha甚至陪着Bazyl一起巡视了领域。Bazylikha在5月中旬分娩,之后她带着两个宝宝在Bazyl的领域内生活。
2017年至2018年冬天,研究人员共发现了四起成年雄猞猁与成年雌猞猁经常在一起的案例,它们在11月至2月这段时间经常一起行走、狩猎、睡觉和舔毛。
雄猞猁和雌猞猁互相舔毛的地方
2018年11月下旬至2019年2月,不带仔的雌猞猁Pielahieja一直和雄猞猁Tsypruk一起生活,它们通常是一前一后地行走,相隔10-30米远。研究人员发现它们更多地主动搜捕猎物,而不像其他林栖猫科那样以"守株待兔"为主。这可能是因为合作狩猎增加了主动搜捕的成功率,群居的狮子就主要是主动搜捕猎物,而独居的虎、豹则多潜伏、偷袭。
观察表明,当成年雄猞猁发现自己领域内的成年雌猞猁不带宝宝,他往往会与之结伴。夫妻俩合作狩猎,一起进餐,一起睡觉,相互舔毛。它们至少整个冬季都在一起,甚至可能持续半年。不过,远离住所巡视领域边界通常是雄猞猁自己的工作,因此夫妻俩结伴生活主要是在雄猞猁的住所附近。
雄猞猁和雌猞猁在一起
研究人员初步估计,至少四分之一的雄猞猁在非交配季节也经常与雌猞猁一起活动。
猞猁妈妈允许亚成年继续啃老
过去研究发现,小猞猁一岁多的时候就开始相对独立生活了,最初仍在母亲的领域内活动,这里更安全,而且在熟悉的环境中狩猎也相对容易,还能时不时蹭母亲几口吃的。但随着新一胎幼仔的出现,父母对前一胎的亚成体就越来越不能容忍,直至将它们赶走。
然而,在2016-2017年的冬季,研究人员发现了一只名叫Jadz'viha的成年雌猞猁带着两只当年出生的小猞猁,与一只亚成年小猞猁在一起,后者是她前一年生的小猞猁,现在一岁半大。研究人员发现了它们一起在雪地上行走留下的踪迹,但不是所有时候都在一起,亚成年经常单独行动。这母子四个整个冬天都在母亲领域范围内一块非常小的区域(大约10-15平方公里)内活动。
雌猞猁带着两只幼仔(后)和一只亚成年(前)一起生活
2017年夏末和秋季,Jadz'viha经常被发现和亚成年猞猁一起打猎,这时她将两只幼仔放在一个隐蔽地方。2017年11月至2018年2月,这四只猞猁(母亲、两只幼仔和一只亚成体)经常在一起活动。
在2015-2016年冬季,我们也发现了Jadz'viha和她的一只亚成年后代一起打猎,这时她将两只小猞猁放在了树上。
另一只雌性猞猁Vieranika,在2017年11月至12月带着两只小猞猁,而到2018年1月,她却有至少一周的时间带着三只小猞猁,多出来的一只是上一胎已经长大的亚成体。在2月,她有时带着两只小猞猁,有时带着三只。
雌猞猁带着两只幼仔(后)和一只亚成年(前)一起生活
2019年初,成年雌猞猁Ramualda带着两只幼仔,身边还有一只体型不大的亚成年猞猁(也可能已经成年),猞猁妈妈经常将两只幼仔藏在灌木丛里,只带着亚成年猞猁外出狩猎。2月初.
通常只有犬科动物才会接受后代长大后仍留在群中生活。但从上述几个例子来看,如果亚成年猞猁仍在母亲的领域内活动,母亲也倾向于接受它们,而不是把它们赶走。
这种做法会使亚成年猞猁的存活率更高,这对猞猁种群非常重要,因为当猞猁的最佳猎物狍和野兔稀少时,缺乏经验的亚成体容易饿死,研究人员已经发现四起亚成年猞猁死于饥饿了。
猞猁妈妈和幼仔
估计有三分之一的猞猁妈妈会接纳上一胎的一两只亚成年猞猁,允许它们继续在自己的领域内打猎和讨吃的。
猞猁爸爸参与照顾幼仔
传统观点认为雄性猫科动物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只提供一个精子就放手不再管任何事。然而在白俄罗斯的研究发现,雌猞猁在抚育幼仔的过程中也能得到雄猞猁的帮助。有只成年雄猞猁在七八月份经常和妻子及幼仔们一起活动。
研究人员在2016-2018年还发现了7次成年雄猞猁爸爸可能参与照顾幼仔。有3次发生在5月,也就是小猞猁出生的季节,还有4次发生在7-8月,此时小猞猁两三个月大,这时候成年雄猞猁就在小猞猁藏身的巢穴附近(几百米以内)出没。
5月份临产的猞猁妈妈
2019年这样的例子更多。1月中旬,成年雄猞猁Kazimir被发现与妻子、两只幼仔在一起生活。研究者注意到它们一块行走了4公里,之后连续几天发现它们一起活动的新鲜足迹。
1月30日,成年雌猞猁Maximiliana和两只幼仔出现在一片树砍光了的空地边缘,雌猞猁身上有伤疤,在那里它们和一只成年雄猞猁一起休息。
2月初,成年雌猞猁Malanka和两只小猞猁被发现与一只成年雄性在一起。经比对,这只雄猞猁就是去年与Malanka交配的那只,也就是小猞猁的父亲。从下面的照片来看夫妻俩依然很亲昵,它们在一起呆了7-10天。有趣的是,去年2月,这对猞猁夫妻就是在这里求偶和交配的。
带仔雌猞猁在这棵倒树下制造气味标记
带仔雌猞猁和雄猞猁在一起
2018年11月至2019年2月,一只名叫Jadzviha的成年雌猞猁带着3只幼仔,雌猞猁有时候和她的亚成年后代(前一窝的小猞猁)一起打猎,有时候和一只大个体雄猞猁(孩子们的父亲)一起打猎,三只小幼仔则藏身于灌木丛中,一家六口其乐融融。
由于目前尚未获取到影像资料,雄猞猁为什么频频在小猞猁附近出没仍然只能猜测。也许雄猞猁会偶尔会为猞猁母子提供食物,更重要的是,体型大、性情凶猛的雄猞猁的存在,能对猞猁的死敌——狼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从而保护了幼仔免遭狼的袭击。前面提到的老年雄猞猁Kazimir就是大名鼎鼎的斗狼英雄,曾经干翻过一只成年雄狼。
老猞猁打败成年雄狼
看来,猞猁爸爸并非完全是甩手掌柜,他们也是充满温情的好丈夫、好父亲。
欧亚猞猁的社会生活
事实证明,雄猞猁在交配季节之外也经常和雌猞猁一起活动,在5-8月,它们频繁出现在猞猁窝附近,帮忙照看幼仔。而9月以后,则去找单身雌猞猁结伴而行,一直到翌年4月。
亚成年猞猁在母亲的交配季节会选择回避,它们有的就此离开母亲,到外面的世界自谋生路。还有的仍在母亲的领域内游荡,等母亲求偶、产仔结束就又回到了母亲身边。这种情况下雌猞猁也会接纳它们,带着前后两胎幼仔一起生活。
正在狩猎的欧亚猞猁
这些猞猁个体之间的互帮互助,说明猞猁是一种令人惊讶的高度社会性猫科动物,这对于提高它们的个体存活率和繁殖成功率有着重要意义。
从目前的研究来看,猞猁之间密切的社会联系仅限于直系亲属,成年雌猞猁没有组成联盟,因此猞猁还没有像狮子那样走向真正的群居。尽管直系亲属之间互帮互助,但它们又各自独立生活,而不过度依赖,这体现了这种猫科动物独立的个性和卓越的生存能力。
参考资料
VadimSidorovich,JanGouwyandIrinaRotenko(2019).UnknownEurasianlynxLynxlynx:Newfindingsonthespeciesecologyandbehaviour.
Vadim Sidorovich (2019.02.27). Social contacts in Eurasian lynxes exclusive of between-mate relationships and mother-kittens behaviour, in Zoology by Vadim Sidorovi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