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德宗光绪(公元1875年~公元1908年,共34年)初年,翰林院的官员太多,当时的状况,甚至可以用拥挤来形容。
此前,清廷简拔外放学政官员、主考官员时,原本翰林院的官员有优先权。但是,至此,很多时候,翰林院的官员根本就没有机会。
原因何在?
主要就是因为:
简拔外放官员时,主要的权力都在军机大臣的手上掌握着。当军机大臣选人时,他们往往偏重于自己的门生故吏,而对此前已有的相关制度和前此已行之多时的惯例较少顾及。
以上这种状况,是非常有争议性的。
于是,那些在翰林院中等待简拔外放、等待升迁的官员,对于主政军机大臣的此类行事多有不满。
于是,一些怀才不遇的官员,因为选拔制度的被破坏、选拔过程的不公,他们原本应该得到的多次机会,眼睁睁最后都化作了乌有。结果,他们便有长久积压的怨气存在胸中,因而,他们时常愤愤不平。
这个时候,正赶上有法国侵略越南并进而侵略中国的战争〔公元1883年12月~公元1885年4月(清德宗光绪九年十一月至十一年二月)〕。
在这次战争中,镇南关大捷本来使清廷在军事上、外交上都处于有利地位,但是,清廷在被迫宣战以后,整个战争期间,主事者都担心“兵连祸结”会激起“民变”、“兵变”,因此,他们始终或明或暗、直接或间接地向法国侵略者进行求和活动。结果,原本可以胜利的成果,白白被葬送,最终使得清廷不败而败,法国不胜而胜。
从法越战端开启之后,借着这次战争,朝中官员中的一部分人就将战争处理过程中的各种失对、失策、失事,全都归罪给了当权派的重臣。然后,他们不断撰写文章,指斥朝政。
这些人,被当时的人看成是清流。
对于清流的言行,笔记作者何刚德的座师索绰络·宝鋆〔光绪三年(公元1877年),晋武英殿大学士。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军机大臣自恭亲王以下(包括宝鋆)同日斥罢。〕曾对他说:
“天下的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局外人不知道局内人的苦楚。那些人(当然是指清流)只是挟着华而不实、骄傲自大的意气,不知内情地苛责别人。他们这样做,对当下的时事又有什么好处呢?”
后来,清流逐渐被简拔外放,升迁得差。
自此,这些清流人士似乎嘴巴里含了大颗肥美的珍珠,口被钳住了一样,也不指斥朝政了、也不攻击重臣了。
清流这种前后不一的表现,旁观者私下里多有议论。
看来,权力与私欲的满足,是可以让人哑然失声的!
不过,静下心来仔细检讨和梳理清流当日的行事,深究其作为,也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清流弹劾贪婪放纵的官员、指斥挟势弄权的奸佞,使得朝廷在压力之下,裁汰衰弱无力、平庸无为的官员,这些,都是大快人心、值得称扬的。
依此而言,就不能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清流不如浊流。
之后,清廷与法国的战争危急。
于是,清廷简拔陈宝琛(号弢庵,笔记作者称之为弢老)为南洋会办、简拔吴大澄(瀓)(字止敬、又字清卿,笔记作者称其字清卿)为北洋会办、简拔张佩纶(字幼樵、一字绳庵、又字篑斋,笔记作者称其字幼樵)会办福建军务。
这些人,都是清流的代表,也是清流中被认为有才干的人。
那时,清廷简拔他们的用意,就是要让这些坐而论道的人,起来行动。
谁知,结果却有些让人失望。
当然,也要明白,清廷简拔的这些人,给他们安排的职务,并不是他们的所长,也发挥不了作用。
既然如此,那么,他们又如何能做得好呢?
当时,南洋军务有曾忠襄(国荃,曾国藩之弟)坐镇;北洋军务有李文忠(鸿章)统领。他们都不受牵制,所以,陈宝琛、吴大澄还可以依赖曾、李二人得以维持,没有出现大的纰漏。
可是,张佩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一来,相比较而言,他当差的福建是多么小的地方,军力自然不能和南洋、北洋比;
二来,他的制军(明、清时期总督的称呼)宋璟没有什么魄力,才力薄弱,遇到事情以后,只知道推让。
所以,在马江海战时,出现了全军覆没的惨局。
最后,张佩纶被弹劾革职。
清德宗光绪十一年(公元1885年2月),法军进攻谅山,广西巡抚潘鼎新不战而退。
十天以后,法军侵占镇南关(今友谊关),因兵力不足、补给困难,焚关而去,退至文渊(今越南同登)、谅山,伺机再犯。此即所谓的广西兵败。
此败之后,陈宝琛因先前保举唐烱、徐延旭二位,清廷按照“滥保匪人”的旧例,将他降职五级,转调他处任用。
至此,清流的气势已经衰落了。
关于清流的起因,有人说,是因为李文正(鸿藻)与同时执掌大权的重臣意见不合,而这个时候,恭亲王(爱新觉罗·奕訢)有所偏袒,所以,李文正孤立无援,他才借助清流的力量,推行自己的意见。
李文正借助清流,虽然没有显山露水,没有痕迹存留,但是,最终斗争的结果,恭亲王因为是勋旧懿亲,所以被罢黜引退。
这不得不说,是清流的胜利。
作者:史遇春
附本文相关资料:
翰林:清代沿用明代制度,设置翰林院,主管编修国史,记载皇帝言行的起居注,进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件;其长官为掌院学士,以大臣充任,属官如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侍读、侍讲、修撰、编修、检讨和庶吉士等,统称为翰林。
马江海战:又称马尾海战、中法马江海战,是中法战争中的一场战役。清德宗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法国远东舰队司令孤拔(A.A.P.库贝)率舰6艘侵入福建马尾港,停泊于罗星塔附近,伺机攻击清军军舰。朝廷指示“彼若不动,我亦不发”。于是,张佩纶、何如璋、穆图善等下令:“无旨不得先行开炮,必待敌船开火,始准还击,违者虽胜尤斩”。七月初三,法舰首先发起进攻,清军主要将领畏战,弃舰而逃,福建水师各舰群龙无首,仓惶应战,福建水师的舰只还没来得及起锚,被法舰的炮弹击沉两艘,重创多艘。福建水师对法国军舰展开还击,但是由于未作任何军事准备,加上装备落后、火力处于劣势。海战不到30分钟,福建水师兵舰11艘(扬武、济安、飞云、福星、福胜、建胜、振威、永保、琛航9舰被击毁,另有伏波、艺新两舰自沉)以及运输船多艘沉没,官兵殉国760人,福建水师几乎全军覆没。战斗不到1个小时,福建水师几乎丧失了战斗力。而法军仅5人死亡,15人受伤,军舰伤3艘,还摧毁了马尾造船厂和两岸炮台。初九,法舰全部撤出闽江口。马江海战惨败,激起极大愤慨,8月26日清政府被迫向法国宣战,中法战争正式宣告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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