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工作五天,休息两天的双休制,是目前默认的一种作息制度。我们已经习惯了过周末,但似乎从来不知道双休是怎么来的。如果追根溯源,寻找双休制度的滥觞之处,我们能发现犹太人的影响和经济大萧条的推波助澜。
起点:半休制度
任何一项制度,都是在不断妥协中形成的,双休制也不例外。最开始,人们一周只能休半天假,这项规定出现于1870年,来自经济最繁荣,雇佣劳动关系最发达的英国,直到1930年,英国工人才能享受到一周休假一整天的待遇。
在休假这方面,美国始终走在世界前列,他们的半休制开始于1920年代,但很快就转变为了一周双休制度。其实,在整个美国社会实施双休制之前,已经有很多企业开始试水了。1908年,美国东北部的一家纺织厂,首先采取5天工作制,目的是为了配合犹太工人的习俗。
如果一周单休,总是让守旧的犹太人难以遵守安息日的传统。所谓的安息日(Sabbath),来自犹太人的古老习俗,传说造物主花了六天创世,然后在第七天休息,为了尊重造物主,犹太人每工作六天,必须休息一天,休息日就是安息日。犹太历转换为公历后,安息日就是周六。
企业要是为了照顾犹太人,改为星期六放假,而星期日工作的话,又会得罪基督徒,因为后者需要在星期日做礼拜,所以星期日也叫礼拜天。另外,现代工作模式也愈来愈标准化,不会给员工留下自由选择休息日的余地。
无法统一休假的时间,让安息日的传统备受威胁。在这种情况下,雇佣大量犹太人的企业索性星期六和星期日都放假,实行双休制,就提供了一条新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双休制度受到了犹太文化圈的大力赞赏。1929年,主要由犹太工人组成的“美国服装工人联合工会”(The United Garment Workers of America)成了第一个大量宣传双休制的组织。
整个社会的态度
一开始,双休制只流行于两种行业,分别是以犹太人为主的纺织业,以及工会强势,对会员福利十分在意的建筑业。但很快,一位重量级选手——亨利·福特倒入了双休制的阵营。福特的举动很让人捉摸不透,他是一个崇拜效率的人,首先将生产流水线应用到汽车制造业中,为了追求效率,他一再跟要求降低工作时长的工会为敌,双方的关系势成水火,很难想象福特会同意工会的双休制要求。
但事实就这么发生了,1914年,福特把汽车厂的每日工作时长由9小时降为8小时,到了1926年,他又宣布汽车厂在星期六休假。福特的出发点并不是善心,而是利用增加工人的休闲时间来促进消费。有了周末,工人们就会花钱买汽车,然后出门旅行。
不得不说,福特的想法高瞻远瞩,双休制度不仅成为了外出旅游的好机会,也拉动了对汽车的需求。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洞察未来的能力,在1926年,福特是唯一一个支持双休制的大企业家,因此,他受到了其他企业主的大量攻击,人们认为他的工厂在周末休息,不仅影响了效率,而且对造物主大不敬。
1926年,《纽约先锋论坛报》刊登了一幅很能反应时代态度的讽刺漫画:一名穿着工作服的工人坐在一堆石板边,石板上刻着犹太人的“十诫”。其中刻着第四诫(安息日)的石板断成两半,一旁的摩西大感不悦,于是工人重刻了一块。新石板上的文字写着:一周五天要努力工作,但第六天和第七天是你自己的,你想干啥都行。在这幅画的一个角落,还画着福特汽车的引擎盖。
经济萧条的角色
就在所有人还在为周末该不该上班争论不休的时候,一场史无前例的经济萧条突然降临,让双休制意外地成为了现代雇佣制度的标准方式。1929年,全世界陷入经济大萧条,大家一致认为,缩短工时是缓解高失业率的最直接方法,毕竟每个人都少干一点,那就会有更多人有工作可做。
1932年,俄亥俄州的一家轮胎公司开始了1周36小时的工作制度,即每天工时6小时,每星期工作6天。这种制度后来演变为橡胶业工人的标准作息制,延续了好几十年。在橡胶行业之外,6日工作制并不常见,大部分行业都采用双休制的工作方式。
最后,借由罗斯福新政,美国在1938年通过了《合理劳动标准法》,强制规定全国的工时︰每星期的工作时间上限为40小时。每天的工作时间可以自由选择。到了1940年,人们对每天工作8小时已习以为常,而双休的制度随之成为定规。
爱荷华大学的社会学家本杰明·亨尼克特(Benjamin Hunnicutt)形容1920至1940年这个阶段为:追求缩短工时的运动从游移不定,到尘埃落定的拉锯期。这是一个恰如其分的形容。虽然1949年的每周工作时间,跟1929年几乎没有区别,但一周时间的分配却完全变了样子,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人们不愿再计算繁琐的工作和休息时间,已经习惯了周末双休的简单舒适。自此开始,双休制成了美国的固定工作休息模式。
双休制的普及
双休制的观念,从美国传到其他地方,花了几十年时间。1979年对欧洲雇工制度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西、北欧国家的工作时长跟美国一样,没有一个国家每周的工作时间超过40小时,所有国家遵守周末双休的规定。欧洲最另类的双休制国家是意大利,他们早在1935年就开始了“准双休制度”。1923年,刚刚掌握政权不久的墨索里尼政府,颁布了一条法律:每天工作时间不得超过8小时,但是每周要工作6天。
1935年,意大利改变了休假方式,宣布自6月20日开始,每周星期六的13点,必须结束一周的工作。也就是说,意大利人的作息制度是每周“休一天半”制度,可以看做简化版的双休制。
我国自1949年起,一直实行单休制度,1994年,还试验过“隔周双休制”,即前一周单休,后一周双休,交替循环。1995年5月1日起,我国开始实行正式的双休制度。
厕读观点:双休制度,是一个大时间跨度上不断被添砖加瓦的创举,直接起源是为了照顾犹太文化的习俗,后因经济萧条,被视为一种解决就业矛盾的权宜之计,由于经济的持续发展,生产超过消费,为了拉动需求,不得不给工人们更多的休闲时间,最终促使双休制成了固定的作息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