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 年,刚刚从苏联医学科学院病毒学研究所获得医学副博士的顾方舟就和在全国蔓延的脊髓灰质炎疫情来了一个正面相遇,这是一种由脊髓灰质炎病毒引起的严重危害儿童健康的急性传染病,脊髓灰质炎病毒为嗜神经病毒,主要侵犯中枢神经系统的运动神经细胞,以脊髓前角运动神经元损害为主,一旦感染了脊髓灰质炎,轻则残疾,重则死亡,脊髓灰质炎在当时是一项重大的公共卫生问题。
它像一个凶恶的恶魔肆无忌惮地在各地施虐,当时江苏南通1680人瘫痪,大多为儿童,466人死亡,除此之外,青岛、上海、济宁、南宁……全国多处疫情纷纷,恐慌的情绪在百姓心中蔓延。
顾方舟看到这么多遭受疫情的折磨,想到拥有 4 亿人口的中国每年都会有 1000 多万新生儿,再加上7岁以下的,就是上亿的孩子,他们都可能被脊髓灰质炎给缠上,一辈子落下残疾,甚至丢掉性命。就非常地心痛。
脊髓灰质炎病毒衣壳
他记起来自己的老师公共卫生专家严镜清当初在课堂上的谆谆教诲,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投身中国公共卫生事业,因为卫生环境恶劣是当时多种疾病流行、高死亡率的直接诱因。老师的话正是让顾方舟当初转而从事公共卫生事业的重要原因,如今脊髓灰质炎肆虐,自己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严镜清先生
他开始马不停蹄地奔走于北京、上海、天津、青岛各地,从患者的粪便中分离出脊髓灰质炎病毒并成功定型,并发表了《上海市脊髓灰质炎病毒的分离与定型》的报告。他还在全国首次用猴肾组织培养技术分离出病毒,并用病原学和血清学的方法证明了I型为主的脊灰流行,这标志着顾方舟正式开始向脊髓灰质炎发起了挑战。
而在这个时候,国家也正式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让他进行脊髓灰质炎研究工作,接到任务之后。顾方舟发誓一定要尽快消灭这个恶魔,让孩子们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
他带上了自己的母亲以及刚刚怀有身孕的妻子来到了距离昆明几十公里的玉案山花红洞,筹建起了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生物学研究所,这里的环境恶劣,顾方舟还能适应,可是对于他的母亲和还怀有身孕的妻子而言,这会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尽管面临设计资料少、交通运输困难、物资紧缺且缺少专业人才的情况,顾方舟却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他此刻心中想的是如何去用最少的时间去搭建好整个的实验基地。
他化身为了“包工头”,每天带着科研人员一起搬石头、拉犁、压地基、建房子,一群在实验室从事科研工作的科学家活生生被累成了糙汉子,在没有牛的情况下,这群人还自愿当起了“黄牛”。然而艰难苦累并没有涌上顾方舟的心头,他的内心只有无限的喜悦,因为仅仅用了 9 个月,他就把整个实验基地给搭建好了。
顾方舟除了当包工头、黄牛之外,还兼任起了养猴师,因为猴子是用来做实验的,怎么能让它饿着呢?到时候没有了实验对象,不就白忙活了吗?顾方舟想到这里,就把自己的口粮都给了猴子,把猴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而自己就每天勒紧了裤腰带节衣缩食地过着生活。
建好了实验基地,顾方舟带着工作人员跑去了苏联学习“脊灰”疫苗的研制技术,谁知道团队这时候却因采用死疫苗还是活疫苗而起了争执。(活疫苗是指用人工的方法使病原体减毒或从自然界筛选某病原体的无毒株或微毒株所制成的活微生物制剂。死疫苗是选用免疫原性强的细菌、病毒、立克次体、螺旋体等,经人工大量培养,用物理或化学方法将其杀死后制成的疫苗。)
若决定用死疫苗,虽可以直接投入生产使用,但国内无力生产;若决定用活疫苗,成本只有死疫苗的千分之一,但得回国做有效性和安全性的研究。
顾方舟思虑了很久,他觉得根据我国国情,只能走活疫苗路线。终于,经过不断的努力和学习,顾方舟他们成功掌握了先进的研制技术,可是疫苗的活性和有效性都要进一步检测,用猴子作为实验对象,毕竟和人还是有不一样的,顾方舟思虑再三,如何才能保证疫苗百分百安全呢?
顾方舟咬了咬牙,决定先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实验体,喝下了一小瓶疫苗溶液,尽管生命体征平稳,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常。然而他却没有满意,因为他面临着一个他一直担忧的问题——大多成人本身就对脊灰病毒有免疫力,必须证明疫苗对小孩也安全才行。
顾方舟和儿子
顾方舟望向了自己才刚刚满月的孩子,这可是整个家庭未来的希望呀!他的内心满是痛苦与纠结,如果一旦失败,自己的孩子将会面临终身瘫痪,到时候,自己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孩子呢?可是实验已经进行到最后的关头,又怎么能够放弃呢?
想到中国数千万的儿童,顾方舟索性把心一横,真的瞒着自己的妻子拿自己的孩子做起了实验,可是纸包不住火,最终还是被同是团队科研人员的妻子发现了,顾方舟已经做好了被妻子责骂的准备,可是妻子却并没有责骂他,反而表示了理解,还宽慰他儿子一定会平安的。
更让他感动的是,其他的科研人员看到自己拿亲生孩子做起了实验,纷纷也给自己的孩子服用疫苗。
测试期过去了,疫苗没有对孩子造成什么危害,顾方舟抱着其他的科研人员,喜极而泣。
因为这意味着疫苗成功了,到时候只需要进行小规模投放查看效果就好了,他制定了系列的临床试验计划,首先在北京投放2000人份的疫苗,疫苗进一步取得了成功。
接下来,就到了顾方舟最为紧张的环节,在北京、天津、上海、青岛、沈阳等大城市共 450 万人中展开了试验,实验结果让它欣喜若狂,各市脊灰发病率产生了明显的变化。临床试验的圆满成功,这表明研究的疫苗可以投入生产、给全国儿童服用了。
1960 年,500万份的疫苗投放到了各大城市,顺利重创了脊髓灰质炎这头恶魔,可是成功并没有冲昏顾方舟的头脑。
他的眼光望向了那些在偏远农村的孩子,他意识到,疫苗为了保持活性需要冷藏保存,给中小城市、农村和偏远地区的疫苗覆盖增加了很大难度。另一方面,疫苗是液体的,装在试剂瓶中运输起来很不方便。此外,服用时也有问题,家长们需要将疫苗滴在馒头上,稍有不慎,就会浪费,小孩还不愿意吃。
农村人口可是占据了大多数啊,顾方舟意识到自己肩上的重担远没有到可以放下的程度,左思右想的他不断思索如何可以做出方便运输、又让小孩爱吃的疫苗?
终于有一天,顾方舟脑洞大开,为什么不能把疫苗做成糖丸呢?说干就干,经过一年多的研究测试,他和自己团队的科研人员终于成功研制出了糖丸疫苗,并通过了科学的检验,糖丸不仅延长了保存期——常温下能存放多日,在家用冰箱中可保存两个月。顾方舟没有想到,这小小的糖丸在以后会挽救数千万的中国儿童,也让自己获得“糖丸爷爷”的称号。
他此刻心中想的是,在偏远的农村连电都没有,糖丸如何能够冷冻保存了,这时,他想到了一个土方法,将冷冻的糖丸放在保温瓶中!
顾方舟发明的糖丸被运往了全国各地,捷报不断向他传来,在 78 年计划免疫工作之后,脊髓灰质炎这头恶魔彻底得到了遏制。
可是顾方舟不敢大意,他从“脊灰”病毒单克隆抗体杂交瘤技术入手研究。研制成功了“脊灰”单克隆抗体试剂盒,在“脊灰”病毒单克隆抗体杂交瘤技术上取得成功,并建立起三个血清型、一整套“脊灰”单抗。
1994 年,顾方舟接收到了一个让他十分欣喜的消息,在湖北襄阳县发生最后一例患者后,至今没有发现由本土野病毒引起的脊髓灰质炎病例。
2000 年,这是顾方舟最为难忘的一年,74岁的他在经过了 40 多年的努力之后,终于等来了这份根除脊髓灰质炎确认报告,他郑重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10月份,中国被世卫组织正式认定为无脊髓灰质炎国家。
脊髓灰质炎这头凶猛的恶魔终于被彻底地击杀,然而顾方舟却并没有选择休息,脊髓灰质炎病毒被消灭了,那还有其他的病毒会产生啊,只有国家拥有充足的病毒学储备人才,才能够防患于未然。
顾方舟想和自己的老师严镜清一样,培育更多的人才,他很喜欢和学生一起讨论课题,即使下班了,想到可能还在实验室的学生,他又兴致冲冲地跑回了实验室,看到一批批的学生不断茁壮成长,成为领域里的中流砥柱,他无比地开心幸福。
2016年,糖丸完成了历史使命,被新疫苗取代,可是顾方舟心中并没有遗憾,糖丸的消失不正是证明了脊髓灰质炎已经从我们的世界里彻底退去了吗?
2019年1月2日,躺在病床上的顾方舟回望着自己的人生,奋斗一生,顺利完成了党交给自己的任务,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的,他唯一担忧的就是自己的同事、革命战友兼妻子,在陪伴了自己工作 60 多年,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最终,还是要先她一步而去。
他缓缓地对自己的孩子说完:“照顾好妈妈”之后,就永远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本文章采用第三人称叙事性写法,皆是根据真实事迹合理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