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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在中国有三千多年的历史,是集书法、章法、刀法三者于一体的独立艺术。飘逸的书法与坚硬的金石相碰撞,方寸之间,章法构图的功力就在一刀刀的雕刻中尽显神韵。可以说,篆刻是一种刚柔并济的艺术。
要完成一个篆刻作品,一般需要经过设计初稿、磨平印面、印稿上石、走刀篆刻等一系列步骤。因此,一个精心设计的篆刻作品,往往成本较高、耗时较长,古人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姓名章也是比较难得的,但是篆刻艺术中的“急就章”却是个例外。
● 印章篆刻
顾名思义,急就章就是在紧急情况下刻成的印章。在古代,急就章多用于军事。在行军途中,一旦出现了紧急军情、需要临时下达有效军令的时候,急就章就出现了。
东汉末年至魏晋南北朝期间,战事繁多,打仗犹如家常便饭。在这样的战乱环境下,因紧急军情而被大量生产的急就章也非常多,留存下来的急就章历史文物也不少。
● 汉代的急就章,多为将军章
为了不耽误军情,制作急就章追求高效。急就章往往采用凿印的方式制作,直接在金石之凿出印文,用负形来显现。同时,它对布局和章法不太讲究,甚至行文潦草、错别字的现象也时有出现。基本上,只要保证印文不差大错,能满足使用需求就可以了。
这种“差不多”的感觉,让几乎每个接触过篆刻的人都对“急就章”这一词不陌生。每当被人夸赞自己的篆刻作品水平高的时候,为了表示谦虚,篆刻者就会借用急就章“创作仓促,没有精工细作”的特点,去形容自己的作品马马虎虎:“这只是个急就章罢了。”
● 承让承让
急就章高效制成,它的应急效果绝对可以打个五星好评,但它的艺术价值也不至于因为制作仓促而给差评。它可以突破篆刻原有的章法、布局、书法等严格的限制,呈现出一种急速而生的流程美感。
急就章为传统严谨的篆刻艺术带来不一样的豪迈气派,连齐白石也其颇有研究心得。他齐派印章的纹路凹凸有致,当中就藏着急就章的影子。
● 篆刻中的齐白石和他的两枚方印
急就章不特别讲究章法和构图,甚至连错别字都可以容忍,似乎随随便便都可以刻出一个来。照这样看来,会刻急就章的应该大有人在。不过,事实并非如此。
在篆刻艺术界当中,被公认急就章技术高超的人,屈指可数。费名瑶先生不仅是为数不多的急就章纂刻名家,还是个右手握石、左手持刀的左手匠。
●费名瑶先生篆刻128方《红楼梦》人物印的现场
费名瑶满头银发,小朋友若是见着了都能称呼他一声“爷爷”。费名瑶岁数虽年长,但他刻章的速度依旧快得惊人。
他最快可以在1分46秒内完成一个急就章,曾在4个小时之内完成了60方《水浒》人物印,7个小时内完成了128方《红楼梦》人物印。
这手速可不得了,它靠的是费名瑶多年积累的功力和篆刻白文不打草稿的习惯。没有极高的篆刻悟性,一般人是很难达到这般境界的。
● 费名瑶在7小时里刻的128方《红楼梦》印章
费名瑶小时候没有专门的篆刻老师,与篆刻相关的启蒙有赖于祖父的提点。
祖父对传统的诗书画印有着浓厚的兴趣,常常在家中写书法,刻印章。从小和祖父一起生活的费名瑶深受熏陶,才10岁左右就拿起了篆刻刀,学着祖父刻印章玩儿。
祖父看得出费名瑶是个篆刻的好苗子,将来会成大器,便教晓了他一些篆刻的基本要领,也告诉他:以前的那些篆刻大家,他们的作品才是最好的篆刻临摹对象。
于是,每到傍晚家家户户都在炊烟做饭的时候,费名瑶就在坐在小板凳上,面对着落日夕阳篆刻着手上的印章。在太阳完全落下以前,另一张小板凳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放满了他的临摹杰作。
● 在上海虹口公园的青年费名瑶
熟能则生巧,就算费名瑶没有专门的老师栽培,也已经能通过临摹已经悟到了篆刻的道了。在自己的摸索下,费名瑶看着一个空白的石面,脑海里已经有了篆文成型的样子,所以他篆刻白文从来不用打草稿,篆刻的效率也比其他篆刻名家快很多。
在多年的篆刻练习下,费名瑶的急就章创作没有固定的章法和构图,也没有拘泥于某一派的风格,而是能更加得心应手地展现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如今,费名瑶已步入古稀之年,但他依旧潜心钻研,并将篆刻技艺修炼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 费名瑶先生的篆刻作品《西湖三十景》和《千字文》
急就章的创作含着一种超脱规则束缚般的自由,它创作得快,但又不失美感。就好像我们有时候写字一样,有时规规矩矩写出来的字却没有随手写出来的字好看。急就章的创作往往需要很多经验的积累,这又离不开原本对章法等规则的遵守。
与急就章创作相似,需要日积月累达成的艺术成就并非少数。就像毕加索对抽象画的探索,看似小孩胡乱几笔画成,但笔画之中蕴含了多年绘画练习的功力;齐白石的国画只有简练的几处笔墨,却能从细微中窥见另一个世界;丰子恺的人文漫画看似简单,画中的一个人物神态却寄托了人生阅历里的一份情怀。
● 齐白石和丰子恺的作品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这句用于形容演艺人员的俗语,用在艺术家身上也恰到好处。
唯有积累大量的创作经验,才能将对美的追求化为本能,随心创作的艺术作品才有高效的输出和流畅的美感。
参考文献:
《篆刻史话:古代对印章的称谓》文/达春2011
《从“急就章”说到篆刻学习的取法方式》文/谈艺录
《一日急就128方印,沪上篆刻家费名瑶展示独特“刀工”》文/中经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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