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是个把理学当真的王朝,对皇帝来说,物质的堤防坏了,可以修补,如果精神的堤防坏了,朝廷就国将不国了。跪拜的礼仪,看起来是个小事,实际上却是关系精神堤防的大事,头等大事。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
在英法联军用了一顿饭的工夫就攻下大沽炮台之后,直隶总督谭廷襄连天津也不打算守了,汇报皇帝说,英法联军就要准备进攻北京了。手头说起来虽然还有十几万大兵,但皇帝依旧心里发虚。这下,咸丰皇帝总算是明白了他的老爹在十六年前英军兵临南京时才明白的道理,仗是打不过人家了,唯一的办法是坐下来谈。当然,谈的结果,大概只能是答应人家的条件。
于是,他派出了大学士桂良和吏部尚书花沙纳来到天津,跟英国人和法国人谈判。第一次战争的交涉,钦差们还找长随来应付一下,现在情况紧急,合适的长随找不到了。两个新手,只能亲自出马,强打精神,应付洋人。还好,尽管咸丰对耆英印象不佳,但用人之际,只能从权,加派筹办夷务的老手、据说跟洋人有交情、但在朝中却名声不好的耆英,帮同交涉。
然而,英法方面,有一个态度十分蛮横的代表,名字叫李泰国。此人是英国第一任驻广州领事之子,年幼即被父亲带到中国,是个中国通,汉语说得十分流利,长大以后就在领事馆就职。这回英法联军入侵,他成了随军的翻译和工作人员。此人一向看不起中国人,对中国官员那一套权谋伎俩,看得很透。在谈判中,经常把桂良和花沙纳弄得很狼狈。为了操纵谈判的方便,根本不想让耆英插手。
谈判的焦点,在外国公使驻京的问题上。鸦片战争之后,西方各国相继都派出了自己的使节前往中国,但都没有驻在北京。此前修约的交涉告诉他们,不逼迫中国在自己的首都,按照国际惯例接受西方使节驻扎(当然,他们也希望中国派出自己的使节,来到他们的国家)是不行的。所以,此番兴师问罪,除了更多地开放口岸之外,就是公使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