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荣,一切都是虚荣。”
——盖利默,汪达尔之王
在橄榄庄园的落日余晖中,汪达尔人之王盖利默喃喃地说着:“虚荣,一切都是虚荣”。
这样的画面其实很违和,就像一条野狼坐在羊圈中叹息往日狩猎生活的不堪。盖利默之前是汪达尔之王,公元534年,他被东罗马帝国打败,作为俘虏,他获得了一座希腊庄园,就像刘禅被封安乐公一样,在远离故乡的地方慢慢变老,慢慢湮灭。
汪达尔人(Vandals),英文中“破坏”(vandalism)一词的由来。汪达尔人是日耳曼人的一支,以财富和艺术的毁灭者而闻名,他们洗劫了罗马城,与匈人、哥特人作战,并在北非建立了一个王国,这个王国在公元534年时被拜占庭帝国灭亡。
历史对汪达尔人并不友好,他们的名字最终成为毁灭的同义词,之所以恶名昭彰,部分原因在于他们不写史书,而史书主要是由讨厌汪达尔人的罗马人编写的。
虽然汪达尔人在公元455年洗劫了罗马,但他们饶了大部分居民,并没有烧毁城中的建筑物。尽管名字现在带有负面含义,但在罗马衰落的那段历史中,汪达尔人其实比其他入侵罗马的野蛮人更加收敛。
破坏者的起源
汪达尔人可能起源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部,一大原因是汪达尔人(Vandals)会被联想到瑞典的地名“Vendel”。据推测,汪达尔人向南迁移,直到他们与罗马帝国接触。
罗马人卡西乌斯·迪奥(公元155-235)曾记载过汪达尔人:他们由两名酋长带领,闯入了达基亚(现代罗马尼亚周围),经过周旋,最终与罗马人达成协议,获得了生存的空间。
另一位名叫约单尼斯(生活在公元六世纪)的作家声称:公元四世纪,汪达尔人控制了多瑙河以北的大片土地,但被哥特人击败,不得不向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大帝寻求庇护。今天,许多学者认为这种说法是不真实的,约单尼斯的记载并不可信。
汪达尔人的早期历史鲜为人知,从他们出现在多瑙河边,一直到公元422年,汪达尔人的踪迹只在史书中留下了只言片语,而且考古发掘也没有找到多少他们的痕迹。可以确定,早期的汪达尔人无关紧要,史官甚至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笔墨。
穿越莱茵河
公元375年左右,一群名叫匈人的游牧民出现在多瑙河以北,驱使“野蛮人”——包括汪达尔人在内的众多部落,不断向罗马帝国迁移。野蛮人的迁徙给罗马帝国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最终迫使帝国分为东、西两部。
公元401,罗马将军斯提里科设法阻止汪达尔人入侵,他给与后者盟友的身份,并准许他们居住在帝国的边疆省份。这种权宜之计很快就失效了。
公元406年12月31日,一群汪达尔人成功越过莱茵河并进入高卢,他们不断与法兰克人作战,最终穿过高卢,进入了伊比利亚,在那里建立了第一个王国。
罗马的溃败
因为罗马的内乱,四处流窜的汪达尔人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四处拓展地盘。虽然在跟周边的民族作战时败多胜少,但毕竟他们活了下来,并锻炼出一支骁勇的军队。在意识到自身力量的弱小后,西班牙南部地区的汪达尔人联合了起来,组成了一个紧密的团体。
公元422年,汪达尔人再次跟罗马人作战,这一次,他们赢得了关键的胜利。击败罗马人使汪达尔人获得了生存的权利,并为他们其后入侵非洲奠定了基础。
这场战斗,罗马人本以为稳操胜券,罗马将军卡斯迪乌斯经验丰富,他试图切断汪达尔人的后勤补给,迫使对方望风而逃。可他低估了汪达尔的领袖贡德里克,也高估了自己的西哥特人盟友。
当罗马军队跟汪达尔人决战的时候,作为罗马人厢军的西哥特人临阵脱逃,打乱了卡斯迪乌斯的计划。罗马军队一败涂地,狠狠地被汪达尔人教训了一顿。此战也是汪达尔自从越过莱茵河以来,赢得的第一场重大胜利,并且通过这场战斗获得了控制西班牙南部的机会。
征服北非
在428年,一位名叫盖萨里克的人成了汪达尔人的新领袖,他是贡德里克同父异母的兄弟,后者在打败罗马人后不久去世,弟弟顺理成章地接替了他的位置。
盖萨里克一上任就感到不妙,同在西班牙的西哥特人如日中天,不仅击败了罗马人,还咄咄逼人地进犯本族的领地。但盖萨里克不打算跟西哥特人硬拼,他将目光投向了地中海对岸的非洲,在那里有富庶的罗马的殖民地,或许是汪达尔人新的家园。
罗马内斗帮助他实现了这一目标。公元429年,西罗马帝国幼主继位,北非总督博尼法西乌斯起兵反叛,在击败了西罗马的两波平叛军后,博尼法西乌斯失去了理智,他请求汪达尔人来北非,帮助自己防守罗马人。
即便没有博尼法西乌斯的邀请,汪达尔人也几乎就要渡海南征了,因为当时的北非是一个富裕的地区,为罗马提供了大量粮食,每一个军阀对此地都垂涎三尺。
汪达尔人刚登陆北非,瞬间就跟博尼法西乌斯翻了脸,双方大打出手,经过几年的拉锯战,公元435年,西罗马人跟汪达尔人签署了一项和平条约,北非的大部分地区都被割让给了汪达尔人。四年后,汪达尔人破坏了条约,占领了迦太基城,并控制了地中海上的西西里岛和撒丁岛。
攻掠罗马
在北非,汪达尔人建立了一个独立王国,疆域包括现在的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沿地中海地区,以及西西里岛,撒丁岛,科西嘉岛,马略卡岛,马耳他岛和伊维萨岛。
从此可以看出,西罗马帝国除了亚平宁半岛之外,南部国土全部落入汪达尔手中,最重要的一点,南部国土是罗马的粮仓,现在罗马人要是不想挨饿,就得仰汪达尔人的鼻息。
公元455年,汪达尔之王盖萨里克志得意满,他要求自己的儿子胡内里克迎娶一名罗马公主尤多克西亚。因为罗马没完没了的内乱,这个要求无人回应,或者干脆被拒绝了,于是被激怒的盖萨里克组织大军,渡海攻击罗马。
罗马人无力阻止他,甚至连一支军队都没有派出来。汪达尔人大摇大摆地进入了罗马城,整整十四天,汪达尔人慢慢地,悠闲地掠夺城市的财富。
帕拉蒂尼山上皇宫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拆除,每家每户的财宝都被清空了,盖萨里克没有破坏建筑物,也没有大肆杀戮,离开的时候,他掳走了一批罗马人,这些人将作为奴隶被带回汪达尔王国。
破坏者的衰落
搜刮罗马是盖萨里克一生中最光辉的时刻,公元477年,他撒手人寰。在他统治的五十年中,汪达尔人从一支居无定所的游荡部落,变成了北非最富裕地区的占领者,他们有了自己的王国。
盖萨里克的接任者们运气不怎么好,一方面哥特人在北方虎视眈眈,另一方面,东边的拜占庭帝国正在急速扩张。名叫思雷舍蒙德的汪达尔之王通过与东哥特人联姻,暂时稳住了局势。
另一位名叫希尔德里奇的汪达尔之王对东方忧心忡忡,他试图改善与拜占庭帝国的关系,但却遭到了拒绝,也许从那时起,汪达尔人就知道自己的末日不远了。
公元534年,在希尔德里奇去世后,拜占庭军队由名将贝利撒留带领,成功登陆北非。贝利撒留利落地消灭了汪达尔王国,并俘虏了最后一个汪达尔之王——盖利默。
拜占庭皇帝查士丁尼一世尊敬地对待盖利默,并没有让后者受到任何侮辱。盖利默识趣地接受了皇帝提出的任何要求,然后获得了一处希腊的大庄园,他将在那里安度晚年。根据拜占庭的编年史,盖利默死前只留下了一句话“虚荣,一切都是虚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