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
飞鸟的失速流离，鱼儿的张望关注，偶然一次视线交汇，彼此的身影却已刻进对方的心底，奏响了悲凉故事的序曲。
今天的悲凉故事跟鱼与飞鸟之间的风月无关，讲述的是鱼与飞鸟之间的生死搏杀，而且还是一贯劣势的鱼儿逆袭捕杀飞鸟的绝技。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涉水而居的鸟都是捕杀鱼类的猎手，比如游禽类的鸭子和大雁，涉禽类的白鹭和仙鹤。鸟类捉鱼是天赋本能，不会飞的企鹅下海时，能潜到535米水深处捉鱼，会飞的海鹦能潜到60米水深处捉鱼。就连小巧玲珑的翠鸟，即使潜水不深，每次入水后，还能捉到一两条小鱼。
鸟儿能跑能跳，能飞能游，从天空俯冲入海洋，直接擒获束缚在水中的鱼儿。不过，不是所有的鱼儿都听天由命，任由鸟类欺凌捕杀。在广袤水域里住着一伙凶悍不羁的鱼类，没有翅膀，没有爪子的它们只靠一张大嘴，便能逆袭捉鸟做晚餐。
鱼儿捉鸟不算新闻，海洋里，鲨鱼吃鸟很常见。淡水鱼中，也有好几种会捕食鸟儿的鱼类记录在案，比如：鲶鱼、大口黑鲈、鳗鱼、梭子鱼和食人鱼。
上图在法国南部拍摄，鲶鱼捕捉到一只鸽子。跟鲨鱼捕捉海豹的过程差不多，鲶鱼潜伏在岸边的浅滩里，监视着那群在水边觅食的鸽子，趁鸽子不备，直接冲出水面咬住猎物。
上图是从水下突袭，捕捉到一只小鸭子的梭子鱼。梭子鱼捉鸭子的身手矫健利落，在水里径直冲向目标，一口叼住鸭子就撤。
大多数捕食鸟类的鱼儿跟鲶鱼和梭子鱼一样，都是捕杀停留在水面上的鸟儿，只要鸟儿展开翅膀，飞离水面，凶悍的鱼类便无计可施。在非洲，有一种淡水鱼比潜伏在水里捉鸟的其他鱼类都要厉害，它能够跳跃到空中，捕捉正在飞翔的鸟儿。这种淡水鱼是今天故事的主角，名叫非洲虎鱼。
非洲虎鱼
非洲虎鱼（Hydrocynus vittatus）身材细长，一身银色鱼鳞，上面间隔有黑色条纹，身后有条带黑边的红色尾鳍。模样普通的虎鱼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它的一张大嘴和一口利齿。虎鱼的牙齿上下各8颗，锋利坚实，像一根根圆锥形的门柱稀疏地插在牙龈上。
虎鱼是非洲的常见鱼种，它的身影遍布尼罗河、刚果河和尼日尔河三大河流，以及坦噶尼喀湖等几大湖泊。非洲虎鱼能长到1米长，最重的虎鱼超过了70公斤。分布广泛，个大肉多的虎鱼很受欢迎，是当地人的重要食物来源。
虎鱼，鱼如其名，是种凶猛的食肉动物，以捕食其它鱼类作为口粮。虎鱼最爱的猎物有：丽鱼、鲤鱼和黑线鲶。最近十多年来，虎鱼又增加了一种新口味，天上飞翔的燕子。[知道日报-法兰西is培根-未经授权请勿转载其它平台]
虎鱼捕杀谷燕
1993年，南非建造了一座施罗德大坝，圈出一个人工湖泊。10多年后，有人看到施罗德湖里的虎鱼从水中腾跃而起，捕捉在湖面上飞行的谷燕。
谷燕（Hirundo rustica）的平均飞行速度不低于每小时30公里，即使在减速贴近水面捕食昆虫的时候，谷燕也能及时冲高或者加速转身。以敏捷性而闻名的谷燕，在天空中居然逃不过鱼类的捕杀，让人难以想象。
在施罗德大坝修建之前，从来没有人看见过虎鱼捕捉飞行中的鸟类。这次虎鱼捕杀谷燕，是偶然的一次运气爆发，还是只是一句虚假的传言？南非西北大学团队在施罗德湖旁架起了摄像机，核查虎鱼捉鸟的真相。
视频细节震惊了团队，跟想象中的情形完全不一样，虎鱼没有从谷燕的下方出击捕杀。实际情形是：虎鱼从谷燕的正后方起跳，在半空中追上谷燕，咬住猎物后落回水面。虎鱼在谷燕的身后水域里跟踪着目标，突然发起冲刺，冲出水面，完成空中的追赶击杀。而谷燕对身后爆起的攻击毫无觉察，往往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虎鱼咬住身体，拖到水里。
一条鱼，一条没有翅膀不会飞的鱼，仅仅依靠弹射跳跃就能在空中追上飞鸟。
团队发现：虎鱼捉鸟根本不是偶然的运气爆发，而是对谷燕的蓄意追踪捕杀。在15天的观察时间里，平均一天里，虎鱼跳出水面攻击谷燕80次，攻击的胜率高达25%，也就是说，虎鱼每天至少有20次的攻击能成功捉到谷燕。
高频率的攻击，和娴熟的技能证实：虎鱼把谷燕当作正式口粮，而不是偶然换换口味的点心，它们在长期的实战训练中，磨炼了自己腾跃追击的空中捕食技能。
团队在施罗德湖的水下也架起了摄像机，深入观察虎鱼的捕食过程。团队发现虎鱼掌握了2种捕杀技能，一种是在深水里锁定目标后，浮到水面上跟踪谷燕，选择时机腾跃攻击；另一种技能是在深水里发现目标后，不进行跟踪，直接从半米的水深处冲刺，跳出水面追杀谷燕。
上图中的（a）是谷燕飞行路径，（b）是虎鱼跟踪捕杀路径，（c）是虎鱼直接从深水捕杀的路径。
虎鱼在水里锁定天空中的目标时，眼睛中看到的谷燕位置和实际位置有一个角度偏差。光线从空气传播到水里会有一次折射，光线的折射造成虎鱼的视线位置落后于谷燕的实际位置。
当虎鱼采用跟踪捕杀策略时，它浮出水面，目光在空气中锁定谷燕，不会受到光线折射的影响，能更准确地定位目标。照理来说，不受光线折射影响的跟踪捕杀成功率应该高于直接捕杀，但实际结果却是，水面跟踪捕杀时，7次中成功一次；深水直接捕杀时，3次中成功一次。
直接捕杀的成功率比跟踪捕杀高出2倍还多，足以证明虎鱼已经纠正了光线折射造成的偏差。虎鱼知道自己看到的位置和谷燕的实际所在位置有偏差，它能准确估计出光线折射偏离的角度，判断出谷燕的正确位置。
虎鱼的判断能力有多强？你可以试着体验一下，当你透过一杯水观察在空中飞舞的苍蝇，你能准确判断出苍蝇的位置吗？对于虎鱼来说，这杯影响视线的水深度超过了半米。
虎鱼为什么要捉鸟吃？
其它湖泊河流里的虎鱼都不去捉鸟，为什么施罗德湖的虎鱼偏偏要逆袭腾空去捕捉空中的谷燕？答案粗暴直接--虎鱼是被迫捉鸟，如果不去捉鸟吃，缺少食物的虎鱼就会挨饿。
在生物学家观察记录虎鱼捕鸟的行为时，他们还发现很多大个头的虎鱼身体状况非常糟糕。跟自然湖泊河流相比，筑起大坝圈出来的人工湖泊里的食物非常匮乏。虎鱼在施罗德湖里觅食的时间比在其他水域里要长得多，大个头的虎鱼要多花3倍的时间才能捉到一天的口粮。天天吃不饱，饿着肚皮的虎鱼只能把目光从水中投射到了天空，凝望着经常在水面上空捕捉飞虫的那群谷燕。
虎鱼的捕杀技能属于后天习得性行为，小虎鱼在鱼群中观摩捕猎本领，在实践中磨练技能。施罗德湖中的小虎鱼捕杀成功率比较低，它们更喜欢采用水面追踪的方式捕捉谷燕。当小虎鱼在水面追踪捕杀中积累了经验后，接下来才能掌握深水出击的技能，提高自己的胜率。
飞鸟和鱼之间的距离，在歌曲中是落寞的情感距离，在现实世界里是生死之间的距离。
飞鸟捉鱼是本能天赋，鱼捉飞鸟却是生存压力下的逆袭新本领。自然界赋予生命各种可能，每当生命抓住一次机会，就能展开一段新的旅程。
说明：题图不是虎鱼捕杀谷燕，而是海洋里的珍鲹（Caranx ignobilis）捕捉燕鸥（Onychoprion fuscatus）。虎鱼和珍鲹的捕鱼技能一致，都是从飞鸟身后追杀。虎鱼捕鱼没有高清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