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这是中唐诗坛领袖王建的一首赞美诗,大体意思是说,咱大唐才女一大筐,可都比不上那个四川的女校书!
虽然唐人写诗的都喜欢吹牛,但这一次王建说了句大实话——别说才女界了,就把才子们也算上,这个女校书也是一流水准。因为她就是名列大唐诗坛“三大天后”的薛涛!
“坎坷”人生
有句经典台词“妖是妖他妈生的,人是人他妈生的”,薛涛自然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爹叫薛郧,本是首都长安人,科级公务员,但混的不好,被外放成都当官。好在薛老爹很注重家庭教育,所以薛涛幼年还是比较幸福。
就说有一天,呆看梧桐树的薛老爹忽然诗兴大发,来了两句:“庭除一古桐,耸干入云中”,可灵感戛然而断,对不下去了——好尴尬有没有?旁边八岁的小薛涛,立刻给补上“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薛老爹顿时觉得“我闺女真聪明!”
可惜好景不长,薛老爹出差云南的时候感染了“瘴气”,在屠呦呦尚未诞生的年月里,留下孤儿寡母,一命呜呼。
此时薛涛年仅14,没过两年,薛老爹那点薪水和慰问金就花完了。为了不啃观音土,16岁的薛涛加入了军队慰问团(官妓),给大兵们才艺表演。
女校书诞生
以薛大才女的才情,吹拉弹唱只是基本功,作词作曲也不是什么难事,这等精彩表演,引来了年过五旬的四川军区一把手——剑南节度使韦皋,老司令韦皋一看,眼都直了——专宠。
正值芳龄的薛涛,从此就成了韦皋的小妾兼座上宾,以后专职给高端客人表演才艺。有了这个高端朋友圈,薛涛的名望直上九霄,几何级数涨粉。
与韦皋相处日长,薛涛各方面水平垂直上升,连带着把韦皋的公文都能批批改改,老司令几乎惊掉下巴。
韦大帅突发奇想:人才啊,只唱歌跳舞太浪费了,得干点大事。他上书中央,给薛涛请封校书郎,这相当于把小妾变成真秘。虽然中央最后没批准,但是“女校书”名号从此可就跟了薛涛一辈子。
放逐与回归
薛小秘名声在外,很多瞄准韦司令却又无法接近韦司令的,就开始曲线救国:通过薛小秘找韦司令办事。
薛小秘来者不拒,这让韦司令很尴尬,时间长了,郁闷的韦司令一怒之下,把薛小秘发配松州(今松潘县)反省。
到了鸟不拉屎的松州地头以后,孤单寂寞冷的薛小秘开始反思问题,又作了组诗《十离歌》,“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无端咬著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虽然托物言志而且写得隐晦,但中心意思与千年后阿信那首撕心裂肺的《离歌》差不多。韦司令看了这《十离歌》,立刻情感失控:“涛,我也想你了!”立刻就把薛涛召回成都。
虽然人回来了,但回归的薛涛心境已经变了:以前的薛小秘虽然看起来风光,却连个自由都没有,韦司令一发飙她就得下去体验生活,太没安全感了。
薛涛果断给自己赎身,从此不再依附于韦司令,这一年薛才女20岁,但她再也不是薛小秘。
跨界天后
赎身后的薛涛,不再相信权欲和情感,从此更加放飞自我,成为四川甚至整个大唐的交际一姐,在当时,天下文人都以能得枇杷居女主人点评为荣耀,元稹、杜牧、牛僧孺、张籍、刘禹锡等人都曾得到过“临幸”,女王气质简直可以“沛然塞苍冥”。
薛涛没有像李清照那样遭逢变故后以泪洗面。她深知搞文艺要变现,最不济也要吃饭。薛大女王是明白人,也是实在人,想要“岁月静好”,没有经济独立怎么可能实现?
女王的经济头脑燃起来了。
她观察到她住所附近有很多造纸的作坊,他们出产的都是自古以来的大纸张。薛涛是个女王,更是一个精致的女生,这张大纸张完全是标准化的流水线作业,别说美观,就是质感也很差。
薛涛喜欢写诗,而且是小诗,那种娟秀的字体和较短的篇幅,写在大纸上,有一半是空白,多么浪费,干脆我为自己带盐,她萌生了自己造纸的想法。
她聘请周围的熟练工到自己的作坊里,又给大纸彻底减肥,缩小了一大半,成为16开的小纸。再用热辣的红色把小纸染红,将芙蓉花的汁液蒸发,在纸上沾满香味。
方便、美丽、香气扑鼻,这样的小纸很快风靡市场,薛涛成为成都的“造纸天后”,人民群众也把这种喜闻乐见的小纸称作“薛涛笺。”
而造纸用的水井,也被称为“薛涛井”,
用这口井水酿造的酒,也叫“薛涛酒”。
在这段岁月里,名声大躁的薛涛经历了西川十一任节度使的更迭,尤其是武元衡的出现,这位科举状元不仅才华横溢,而且血统尊贵,属于武则天家族的成员。
武元衡照样被薛涛的魅力吸引,经常邀请她去府里喝喝茶、聊聊天、谈谈人生理想。
有一次,武元衡在一场party上下令撤去灯火,让明亮的月光照进大堂,那一刻放佛人间仙境一般。
看到“使相”大人如此豪爽雅致,薛涛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落日重城夕雾收,玳筵雕俎荐诸侯。因令朗月当庭燎,不使珠帘下玉钩。”
可以说,韦皋作为晚唐的一方枭雄已经雨打风吹去,但薛女王却以她的才华与魅力,坚强与独立,成为了晚唐一抹亮丽的风景。
如果不出意外,薛女王会长于似,老于斯,但她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最燃姐弟恋
公元802年,这一年薛涛35岁,悦尽天下英雄豪杰。看似平凡,却有一件大事发生——元白同年中了进士。元是元稹(24岁)的元,白是白居易(31岁)的白,这俩后来都是名动天下的大咖,只是名动天下之前,他俩得先呷个醋,他们都对女王薛涛很动心。只不过此时元稹已经结婚两年,老丈人还是当朝大佬韦夏卿,而白居易还待字闺中。
比较来看,白居易很有后发优势,可剧本偏偏令人想不到。809年,31岁的元稹被派遣到四川出差了,立刻向42岁的梦中女王展开追求。
这既是一流才子和一流才女的“双一流”会,也是超级老司机和第一女王的互撩。一个风流倜傥、儒雅俊秀,另一个丰姿绰约、才色双绝,没有假动作,也没有试探,基本上就是“干柴碰到了燃烧弹”,一场轰轰烈烈的姐弟恋,几乎点燃和沸腾了整个大唐。
“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忆将雏日,同心莲叶间。”这一刻,42岁的薛才女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小鹿乱撞的怀春少女时代。
可惜,这瓶爱情罐头保鲜期只有三个月——元稹这趟公差就仨月。
但薛涛,她已对元稹爱入骨髓。在没有微信的年代,分离的痛苦也只能凭借书信。
距离产生美,但距离也产生了其他东西。尤其元大才子其实是一枚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从此一去无音讯,元稹对这瓶开盖的爱情罐头自己没了兴趣。
薛涛在一次次吟唱“月高还上望夫楼”之后,终于明白“他家本是无情物”——这老司机压根就没想过补票的事!(渣男元稹!)
传到了诗魔白居易这里,全诗界最有名的挖墙脚行动立刻启动:“峨眉山势接云霓,欲逐刘郎此路迷。若是剡溪容易到,春花犹隔武陵溪。”,翻译一下就是:“老元不厚道,看我咋样?涛,约吗?”(白居易也是渣男!)
可惜白居易得到的答案是“约你妹!老娘要出家!”
不久,薛涛修筑了吟诗楼,同时脱下长裙,换上了道袍,真出家了!这个结果让老白直接哭晕在厕所。
出家的薛才女仍然喜欢在薛涛笺上题诗、练字,结果又成了大唐最牛的女书法家。她的字“笔力峻激”,一笔一画都如刀枪剑戟一般硬气,就像她的性格,容不得半点马虎。
一句红颜薄命,或许是很多女性在男权时代的无奈喟叹:因为她们大多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依附在强势男人的羽翼之下。可是一代才女薛涛,却在认清现实之后,将命运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不依附于他人,活出了一个轰烈而又平静的自我,成为大唐“三天后”中结局最为完美的一位。
读大唐才女薛涛,不仅可以体会颜值与才华双飞的风华,更可体会追求真我的人生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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