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相信每个人都向往米兰·昆德拉口中的“生活在别处”,但现实生活往往逼迫我们不得不放弃对“诗和远方”的追求,而归于世俗。蔡石却有着不一般的生活轨迹,从金融骄子毅然转行摄影,经历了濒临破产的落魄时刻,最终峰回路转、苦尽甘来。一机一镜头,他走遍世界的山川与河流,留印生活最本真的状态。他说,不问前程,我还要埋头赶路。
很荣幸受到主办方的邀请跟大家分享一下在摄影方面我的一些成长的经历和认识,刚刚看到的那些照片差不多是在2014年2015年这两年拍的一些作品。
这是我12岁的照片,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因为要毕业了必须要拍一张毕业照,也才让我第一次见到照相机。在当时,摄影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遥远的东西,也很昂贵。那时候拍一张照片就得要两三块钱,那个时候父母的收入一个月才二三十块钱,所以说不太可能给孩子支付如此大的开销只为一张照片。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当时那个摄影师牵了一匹很瘦很瘦的白马。在我的老家浙江,70年代的时候还算比较贫穷的地方。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摄影师他的工作只用牵着一匹白马走四方,到处给别人拍照片。虽然那时候很昂贵但是我的理想不太穷,我想长大后不当这样的摄影师。
人生中会有很多偶然的机遇,或者叫蝴蝶效应,一只蝴蝶扇一下翅膀,会引起几千公里以外的大风暴。我人生中第一张蝴蝶出现在这个时候。高二那年我17岁,这是我也是我第一次正式使用照相机。我一个好朋友住在海边,我就趁着暑假去他那里玩,我觉得人生第一次去海边,我应该把这个珍贵的时刻记录下来。但是我根本不懂拍照片,之前也没有碰过相机。刚好我们班主任手头有一台相机,那是一个夏天傍晚7点钟,我鼓起了非常大的勇气,在老师的宿舍下徘徊想去借相机,但是不敢借。因为那个时候一台相机大概要600块,老师的工资一个月也就五六十块。我很庆幸那时候有这么大的勇气,一直到晚上八点半,我坐立不安,再磨蹭下去天马上就黑了,老师也要睡觉了,我便也借不到相机。因为第二天我就要走了,所以我敲了敲门。在这里,我特别想感谢我们班主任老师,他把相机借给了我。学生年代,那时我没有钱,也不懂摄影,买了半卷胶卷,人家帮我装好,告诉我晴天应该用什么,阴天应该用什么我就依样画葫芦。摄影是一门需要天赋的艺术。后来我如愿以偿地去海边拍完了半卷胶卷,洗出了18张照片。在我第一次拿到我亲手拍出的照片时,那种心情难以言欲,我不敢相信我居然可以拍出那么漂亮的照片,色彩饱和度,蓝天,白云,毫无瑕疵。所以从那时候,我的心中就埋下了一颗摄影的种子。我是一个很晚熟的人,人生的道路都是被安排好的。考高中,考大学,进好的单位,摄影成为我的职业,简直不敢想。
所以我就继续跟别人一样的生活,然后考大学。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做了一件即使在现在看来也称得上疯狂的事情。大学第一年,家里给我3000块的生活费,我拿出了一半买了一台相机,导致我第一个学期到后来都饿着肚子。所以看这个照片那么瘦,因为需要买胶卷,洗胶卷。我一个月大概只有300块钱的生活费,那个时候学摄影的人寥寥无几,整个学校里面会拍照片一共就两个人,一个是门口摆地摊的大妈,她以此为生,另一个就是我,我纯属爱好。所以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我每次经过她摊前的时候,她都是用很仇恨的眼光看着我,以为我要抢她生意。我就不能向她学摄影,只好自己不停的买摄影书籍或相关杂志,边学边练。
其实到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有拜过任何一个摄影老师,也没有真正学过任何一节专业的摄影课,所以也算得上无师自通吧。我没有参加过任何的摄影比赛,但却成了佳能的总评委。在大学的时候我对摄影的热爱近乎疯狂。专业课没有怎么学好,摄影倒进步了不少。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去银行工作,没到杭州报到之前,我竟然想着要去报社当一个摄影记者,所以我就兴高采烈地去敲人家报社的门,人家问你干嘛,我说应聘的。第一家报社说我们这里不招聘,你走吧,所以我连门都没进去。又辗转去了杭州日报,庆幸的是这次没直接把我拒之门外,他问你是什么专业,我说是学金融的,又问你在哪儿学过摄影,我说没有,话刚说完,我就知道没多大希望了。我是一直怀着一个做摄影的梦想的,只是那时候还不是很强烈。
我说过我是个晚熟的人,我没有坚强到不去银行工作而坚持自己摄影的梦想,所以还是乖乖的去了银行工作。因为在银行工作是金饭碗也很舒服,但工作了两年之后我觉得,我意识到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还是希望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认识这个世界,所以毅然从银行辞职了。我希望一个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地方,而不是在条条框框里面生活。之后我去了一家跟银行打交道的上市公司,后来又把我派到北京总部重点培养,做银行应用软件,一来北京,就是高薪一族。
2001年来北京以后,心变野了。北京是文化制度,精英中心,我在其中仿佛如鱼得水一般。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书吧、讲座、户外活动、摄影活动,我每个周末把自己安排得满满当当,那种感觉我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很兴奋。在其他地方关于摄影的文化都没有那么浓厚,除了北京。
2003年我去了一个地方,四川的稻城。我自己爬到4700的一个地方,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去创作,拍照片,现在呈现的是一副反转照片。我那天下午两三点钟站到这,头顶阳光灿烂,周围三座山一字排开,水面上映着雪山五彩斑斓。那一刻我觉得我属于这里,只有摄影才能给我带来这种强烈的归属感。我拿着相机拍这片的时候,我会觉得不受拘束,信心澎湃。凭借这一组反转片,我当上了蜂鸟网的版主。
大概在2003年左右我更加坚定了我的目标,那就是摄影。当然我也犹豫,因为那时候在公司里上班,我有车有房,一年的收入非常可观,但如果我辞职我就失去了这种待遇。我专业所学并非摄影,也没有新华社的工作背景,更没有知名的摄影老师指导过我,我就是光棍一人,我要出来一定没有在公司过的那样舒坦,甚至还会失去我原本拥有的东西。所以我一直很犹豫,直到我第一次去到藏区。
大概在2004年去了甘南郎木寺,我真正感觉到所谓信仰的力量。那里非常寒冷,而且还下着鹅毛大雪。我看到在寒冷中受苦的人们,受苦难的大众,看到那些小孩儿、老人和抱着孩子在哺乳的妇女们,有一个小插曲我印象很深刻,一个妇女背着她的儿子在雪中转山,她背后的小孩儿冻的脸都皲裂了,还一直在哭,他的泪水刚一滑落瞬间就能结成冰。但也有笑容,比如这个微笑的老奶奶。他们对信仰的力量深植骨髓,他们会周而复始的绕着它进行转经。我很震撼,在那里,我领悟到很多我平时难以触及的东西,看到太多感动又惨仍的画面,我开始去思考一个人怎么为自己活着,怎么忠于自己的信仰和力量,怎么样看待生与死。所以回到北京之后,我毅然决然地辞职了。
其实当时我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我将会的非常坎坷甚至食不果腹,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那一天也确实来了。那时候,网络并不发达,而我现在从事的人文地理的摄影也几乎没有市场,当时只能给杂志拍拍片子。我既然想要做摄影这个行业,想以它为生,就在那时候开起了自己的摄影公司。其实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我既没有太多的人脉资源,也没有太多的信息和环境资源,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也不擅长经营企业,所以最终惨惨收场。惨到什么地步,当我把公司关掉给员工结算完工资的时候,我兜里没有剩一分钱,不但没有钱还欠了一屁股债。我只好把我的相机镜头所有器材全卖了,才把员工的工资全给结清。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没有了相机,还还不算惨吗?北漂一族一般是从地下室开始,再才住上豪宅,开着豪车;而我恰恰相反,我从豪宅豪车开始,然后再回到地下室。这是2009年过年的时候拍的一张照片,烟花很漂亮,但是在我眼里面,这是最寂寞的、最痛苦的烟花。那是我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不为别的,因为没钱。我就一个人趴在窗户上看下面的一些烟花,第一次觉得人生会那么的痛苦。其实就那个时候我内心还仍然很平静,因为我早已经预料到。这样有什么呢?只要有技术,有理想,有能力,我相信一定能东山再起。当然在那么强大的压力下,内心难免会有些焦躁。但是我从来没有迷茫过,也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在2011年的时候,我的人生出现了一次比较大的转机。在朋友的帮助下,我去帮他们拍电子商务类的片子,他给了我稳定的收入。那时我就慢慢积累器材,磨练技术。后来,我成为教科文组织的MAB首席摄影师,成为凯迪拉克的御用摄影师,我慢慢挣的多了,也还上钱了。我很开心又可以买一些好的器材了,也能多回家看看父母了。
有一次在微博上有人问我:蔡老师你成功的诀窍是什么?其实我有时候会问自己,也想问问大家什么是成功。是因为我签约the North Face ,成为佳能的赞助摄影师?我觉得没有任何标志可以定义这个词,它也没有终点。我如今的荣誉和名衔都不属于我的任何规划,只要脚踏实地、只要不轻言放弃,你想要的都会来找你。
我想梦想呢,就是无论你贫穷还是富有,适合还是不适合,它都在你心中。梦想必须纯粹。
所以我觉得对于摄影来说,可以归纳出这么一句话“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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