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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对于美的追求在一定程度上是共通的:我们看到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会惊叹于它们的恢弘大气;看到米开朗琪罗雕刻的异域人体,也会赞叹其充满力量感的美;西方历史上以维纳斯为代表的诸多女神,也已是深入各国人心的美的代表。
但严格来说,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对艺术美的欣赏与认同又有着不可逾越的一道道鸿沟。我们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难以真正认可西方野兽派等现代及后现代主义画派中的“美”,就算是近在咫尺的日本,其文化中广受追捧的物哀之美,他国人往往也是一知半解。
●1893年表现主义画作 《呐喊》
我们自己的美学文化呢?汝瓷的素雅自然,文人画的高雅意趣,乃至明清家具的线条结构之美,外国人真的能够欣赏到吗?现实的答案是:很难。
但是,中国传统艺术中有没有一种放之四海皆准,从古至今都被广泛认可之美呢?答案是肯定的,它们就是以宋元时期为主的中国花鸟绘画。
●南宋·林椿《果熟来禽图》
中国人对花鸟虫鱼的刻画,在北宋时期达到了一个巅峰。林椿的《枇杷山鸟图》,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代表。说起这个画家,可能很多人根本就没听说过,但仔细看一下他的画作,却会让人忍不住惊呼“好厉害”。
●南宋·林椿 枇杷山鸟图
近乎完美的雅致构图,精准的动植物造型捕捉,纯靠色彩的精妙变化打造出整个画面的层次感……而仅仅方寸之间的一幅小画,便藏着数处作者用心观察生活的细节体现。
画中细节毕现的枇杷树叶上,连虫蛀的小洞都没有放过;仔细看,枇杷果子上竟然有两只嗜甜而来的小蚂蚁;而更有趣的一点是,画中小鸟的朝向——它其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枇杷上的这只小蚂蚁,随时准备出击捕食。
这么多细节元素的巧妙搭配,简直就是一出可以看图作文的画中戏了。
●《枇杷山鸟图》上的树叶被蛀与枇杷枝细节
不同于后朝逐渐写意化的中国画特色,宋画以其独具特色的“细节控”风格独领风骚,就算在今时今日看来也是美极了的。这个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我们熟悉的宋徽宗赵佶,正是他在皇宫中开设的画院,开创出了这般写实到极致又不失雅趣的宋画派——史称“院体画”。
徽宗认为好的艺术家都应该是对生活的观察细致入微的人,所以他十分欣赏那些能够捕捉到自然界真实细节的画师。例如在画鹤的时候,徽宗就曾有言希望画师们能准备描绘出其“顶之浅深,氅之黳淡,喙之长短,胫之细大,膝之高下”。
●宋徽宗作 《瑞鹤图》局部
所以我们可以看出,宋朝院体画发展出高度写实的风格,与当朝者徽宗的个人喜好是分不开的。《枇杷山鸟图册》的作者林椿是宋孝宗朝的画院待诏,被赐金带。相当于朝廷画院中的“极优等生”,水平相当高。
林椿此画将山鸟的羽毛刻画得栩栩如生,枇杷叶正反面的色彩变化表现得与现实无二,关于枇杷枝节的高度写实也是叫人叹为观止。善画花鸟的他共有四幅大作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都是被历代君王把玩看重的精妙之作。
●《枇杷山鸟图》上的鸟与蚂蚁细节
宋朝无疑是中国花鸟画的一个巅峰时期。而在此之后,中国画由高度写实往“越来越不讲究专业技巧”的写意画方向发展,有人评价这是中国画的“堕落”,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西方的古人(古希腊、雅典人)把对美的追求寄托在女性身上,而东方人则将对美的追求寄托在花卉虫鱼,大自然之上。其实都是一种对于美好的追求与向往,就像在平常的生活中突然遇见一朵美丽的小花、听见几声轻快的鸟鸣,生活突然就美好起来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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