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院校尴尬了。包括北京中医药大学在内的 8 所中国中医药大学不再列入世界卫生组织的《世界医学院校名录》（WDMS，下称《名录》）了。
图 | 今年 10 月，中医走进苏州市某小学。（来源：新华网）
这 8 所大学是北京中医药大学、上海中医药大学、天津中医药大学、黑龙江中医药大学、辽宁中医药大学、贵阳中医学院、山西中医学院、云南中医药大学，除名时间是 2019 年 11 月 1 日。
不过经查询，中国尚有 20 所以“中医药大学”命名的医学院校在《名录》中。
图|在《名录》官方网站（https://www.wdoms.org/）查询“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北京中医药大学）等 8 家院校信息，已经显示“No Records Found”（查无结果）。
那么这个《名录》有何权威？
《名录》是一份世界范围内的医学本科生教育计划目录，囊括了超过 2900 所院校的信息，这些信息包括创立时间、学校类型、运营状态、课程信息和联系方式。其目的是为了帮助有意报考的学生和监管机构作出明智的判断。
《名录》目前由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WFME）和国际医学教育和研究促进基金会（FAIMER）联合编制、管理。在 2007 年之前，这份《名录》由世界卫生组织负责，之后转给了 WFME。
如果被《名录》除名，会有什么影响呢？
美国的外国医学生教育委员会 (ECFMG) 要求，自 2023 年开始，只有毕业于经过有效认证的医学院校的国际毕业生才有资格申请该委员会证书，国际毕业生只有获得该证书之后才有资格进入美国毕业后医学教育阶段接受培训。
那么不进入《名录》的话，最直接的影响是这些学校的学生不能再报考其他国家的执业医师，尤其是美国执业医师资格考试（9 简称 USMLE）。
据一位正在美国准备报考执业医师资格的人士解释，对于中国学生，美国只认本科的医学学位，所以这八所学校的学生即便考研到别的学校，也没法报考美国的执业医师。对于其他未除名中医药大学，可能是因其有临床学院的缘故，而北京中医药大学等则没有临床学院。
那么最关键的问题是，《名录》为何要将这 8 所中医药大学除名？这 8 所学校还有没有可能重新被纳入《名录》？
DeepTech 邮件向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多位人士询问，截至目前，我们获得了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主席 David Gordon、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副主席 Ducksun Ahn 和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评委成员呂佩穎（Peih-ying Lu）的回应。
David Gordon 教授自 2015 年 1 月以来担任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主席，此前他是欧洲医学院联合会的主席，曼彻斯特大学医学院院长兼名誉教授。在除名事件发生前后，他给 8 所中医院校写信解释过，中国教育部系统的人员也写信向他询问过缘由，他向 DeepTech 转述了这些内容。
David Gordon 解释说，一段时间以来，传统中医药学校和韩国传统医药学校一直是一个问题存在。其中一些院校被收录到旧版 WHO《名录》中，以及延续到了现有的《名录》中。David Gordon 说，重新整理中医药院校目录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目前去掉这 8 家院校是这个整理工作的最后阶段。
至于除名的原因，David Gordon 表示，之所以没有将传统医药院校（包括中国的、韩国的、印度的以及其他国家的）纳入《名录》中来，是因为这份名录旨在提供基于西方科学的医学院校信息。那么，一些传统医学院校的毕业生在出国后隐瞒自己传统医药专业而获得了执业许可证，这对那些不知情的患者是有风险的。
David Gordon 补充道，这无关传统医学院校水平，也无关传统医学在其国家健康系统的地位，比如印度传统医学为印度某些地区提供了超过一半的医疗保健服务。（这些传统医学院校）可以考虑做一份世界传统医学院校名录，只是这不在 WFME 权限范围内。
在给 8 所中医药大学的邮件中，David Gordon 写道：《名录》是一个认证全球医学院校的信息来源，那么只有在所在国认可的医学资格将毫无价值。“这个决定无关中医药的水平或重要性，我们的职责是提供定义明确的和最新的医学院校信息，且这些院校是被普遍认识的和全球公认的。这些信息对于全球的医学生和监管机构都很重要。”
David Gordon 曾于 2012 年和 2018 年来华，他还到访中国教育部临床医学专业认证工作委员会秘书处，并在 2018 年 7 月 9 日北京大学医学部的演讲中特别指出，医学教育应该同质化，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的标准是适用于所有医学院校的，不应该对医学院校区别对待。
台湾地区也有中医药研究，他们会遇到这个困境吗？
对此，台湾高雄医学大学教授呂佩穎说，台湾地区也有一些中医教育，但认证委员会并没有对其认证，也没有列入《名录》，所以对于台湾的中医学院就不是问题。呂佩穎也是台湾的医学院评鉴委员会（TMAC）成员，是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的评委。
再看韩国，韩国的东方医学院（Oriental medical school）早在 2012 年就被《名录》除名。韩国医师协会对中韩传统医学院校被除名发表评论称，“此举说明，世界医学界不认为韩医和中医是现代医学。”
据报道，韩国医师协会认为，无法客观科学验证的传统医学已无立足之地，仅仅宣称传统医学历史悠久对国际社会没有吸引力。该协会还催促韩国政府停止对韩医的资助，不再浪费纳税人的钱，而是需要全面验证韩医学的功效。
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副主席、韩国高丽大学教授 Ducksun Ahn 告诉 DeepTech，在韩国，东方医学院不被视为医学院，他们有自己的认证机构，还有自己的执照考试和执照，这与西医绝对不同。当然在韩国不允许传统医学的医生从事西医治疗。
附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主席 David Gordon 给 DeepTech 的回应全文
图 | 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主席 David Gordon。（来源：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
一段时间以来，传统中医药学校和韩国传统医药学校一直是一个问题存在。其中一些院校被收录到旧版 WHO 世界医学院校名录中，以及延续到了现有的世界医学院校名录中。重新整理中医药院校目录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目前去掉这 8 家院校是这个整理工作的最后阶段。
中国教育部系统的谢阿娜（Ana Xie）也写信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回信说：
“……我们已经给相关院校发了一封邮件，如果邮件里提到的草案被认可，我们会将其抄送给你。
韩国传统医药院校经历过相似过程，那么这些中医院校应该有所了解，因为相关一些邮件是通过全球传统医学大学联盟会议 (GUNTM) 发布的，而这些中国的院校是其成员。今年 6 月份，GUNTM 刚刚在香港举行了 2019 年年会。
正如之前提及的，我们之所以没有将传统医药院校（包括中国的、韩国的、印度的以及其他国家的）纳入世界医学院校名录中来，是因为这份名录旨在提供基于西方科学的医学院校信息。那么，一些传统医学院校的毕业生在出国后隐瞒自己传统医药专业而获得了执业许可证，这对那些不知情的患者是有风险的。
这无关传统医学院校水平，也无关传统医学在其国家健康系统的地位，比如印度传统医学为印度某些地区提供了超过一半的医疗保健服务。
（这些传统医学院校）可以考虑世界传统医学院校名录，只是这不在 WFME 权限范围内。”
在给被除名的院校邮件中，我是这么写的：
“我们写信是告知你们，贵校不再列入世界医学院校名录中了。
在 1953 年到 2000 年的旧版世界卫生组织《世界医学院校名录》中，遗留了来自中国、韩国和其他体系的传统医学院校，但如今的《名录》定义为能够提供完善的或完整的教学计划以达到基本医学资格的教育机构，这个资格即，持有人能够获得执业医生或执业医师的许可。而传统医学院校不在这个定义范畴内。
《名录》是一个认证全球医学院校的信息来源，那么只有在所在国认可的医学资格将毫无价值。
这个决定无关中医药的水平或重要性，我们的职责是提供定义明确的和最新的医学院校信息，且这些院校是被普遍认识的和全球公认的。这些信息对于全球的医学生和监管机构都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