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源于生活。《西游记》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标，就是绵延八百里的火焰山。一般认为，新疆吐鲁番的克孜勒格塔山（意为“红山”），是火焰山的原型。只是，这与设定中的火焰山，还有一定差距。克孜勒格塔山温度是够了，但并未达到烈焰腾腾，浓烟翻卷的效果。那现实中真的有“火焰山”吗？你别说，还真有。想要有烈焰腾腾的效果，就必须得烧起来。
澳洲南威尔士的温根山（意为“火灾”），山上的一把火就烧了整整6000年。因而，这座山也直接称作“燃烧山”。远看没什么，但靠近一看才发现地面都在冒着浓烟。当地土著认为，是有魔鬼闯入了地底深处，于是部落的同伴才放火烧山，以警告其他人切勿接近。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他们才不怕什么魔鬼呢。冬天到了，当地人还是会利用燃烧山的热量保暖，又或是用于烹饪一些食材，烧水烤肉。
那么好好一座山，为什么能烧这么久？因为这座山本身就充满了燃料煤炭。一开始，欧洲探险家还以为地底下冒出的烟雾是来源于火山。直到1829年，地质学家才确认，这属于地下煤层燃烧。燃烧山的表面温度能达到350摄氏度，地面裂开并释放出刺鼻的硫磺味气体。此外，煤层燃烧还导致当地地貌的改变，大面积的地面发生了塌陷。不过，当地人还是比较机智的。他们在裂开的地缝中装上了各种各样的管道，用于提取地底下冒出的水和气体。煤矿是没法采了，但用这原料制成的一些商品，例如天然硫磺药膏，也带来了可观的利润。现在，燃烧山更成了一个独特的旅游景点，无数游人慕名而来。
冒烟的土地煤层燃烧的成因是复杂的，有人为造成，也有自然原因。当遇到适宜的温度和足够氧气，煤层便会发生自燃。而煤的炭化程度、组成、含硫量、破碎程度、水分以及当地地形等，也都会影响到煤的自燃。例如，有的煤炭燃点就非常低，甚至低至30℃-40℃。此时，只要遇上氧气，便很容易引起煤层的自燃。科学家也推断，澳洲燃烧山的煤层燃烧大概率属于自燃。学者也认为，这是由于火山熔岩在地下的侵入，才引发了煤层燃烧。但无论如何，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澳洲燃烧山就是地球上现存最古老的火灾了。大约在6000年前这煤火就莫名烧了起来，直到现在仍未熄灭。如今，煤层的燃烧峰仍以每年大约1米的速度向南移动。
不过，这场煤火，还不是这个地球上最早的煤火。煤层燃烧，这并非什么罕见的现象，全球都有发现。有地质证据显示，煤层燃烧早在更新世就已经存在了。但是人类的活动，也正在急速加剧了煤田大火的发生。在采煤过程中，由于作业不规范等各种原因造成的煤层火灾案例比比皆是。例如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桑塔利亚，就因一次人为意外，点燃了一场持续半世纪的煤田大火。原本一片繁荣安详的小城，就被大火吞没了，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城”。
而《寂静岭》的原型，也正是桑塔利亚镇。自成立以来，桑塔利亚镇就一直享受着当地矿藏带来的财富，以生产无烟煤著名。在巅峰时期，该镇上就有7个教堂，5个酒吧，27个画廊，2个剧院。而该小镇的人口，也一度接近数千人的规模。但成也煤矿，败也煤矿。现在即便地下还蕴藏着丰富的矿藏，镇民也都无福消受了。
1962年5月27日，消防公司的员工们就被请来城镇上清理垃圾场。当时的一个新的垃圾场，就建在一个废弃的矿坑上。和往常一样，消防员工们将垃圾级场内的垃圾点燃烧毁，便用水将火焰扑灭了。谁知，这个老旧矿坑其实还与地下纵横交错的矿道相连。而当时说是已被浇灭的垃圾堆明火，在两天后就又复燃了。随后，镇上隔三差五就会莫名起火。
不过这接连不断的火灾，并未引起政府的高度重视，大家连扑火都不积极。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在这之后，检查员几乎每天都能在桑塔利亚地区的矿井中检查致死浓度的一氧化碳水平。于是，8月9日桑塔利亚地区的矿井就被迫全部关闭停业了。政府这才花了大量金钱，并尝试了各种灭火方法。但一切都太迟了，无论怎么折腾煤火还是没办法被扑灭。而人们也放弃了灭火和丰富的煤矿资源，任其缓慢燃烧。
但事情还没完。尽管居民经常性地吐槽那些从地下冒出的硫磺气味，但大家还未意识到煤层燃烧的危险性。这也是煤层火灾的一个致命特性。地下煤炭燃烧的方式，属于闷烧，也叫阴燃。例如纸张、锯末、纤维织物以及某些多孔热固性塑料等，特别是堆积时很容易就会发生阴燃。这种燃烧方式的特点是缓慢的、低温的、无明火，但却也是最持久的，最难扑灭的。所以我们能看到的地下煤火，一般燃烧时长都得要按年、几十年来计算的。基本上，地下的煤什么时候烧完就什么时候熄火。
煤火燃烧此外，闷烧过程中还会热分解出可燃气，使阴燃转变成有焰燃烧。如果不巧遇上易燃的森林，灾情将扩大。正是因为没看到明显的火势，人们才容易放松了警惕。但大火都藏在了地下，等待着将整个镇子吞噬。时间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1979年，市长将一根量油尺插入他的地下储油罐内。当时，他只是想检查还剩下多少油，结果取出后发现量油尺竟有点烫手。随后他才放下一根温度计，以测试了地下的温度——77.8 °C，这下问题大了。事实上，在更深处的煤层燃烧还能接近上千摄氏度。地面冒出刺激性气味都已经算是小事了。有小孩还差点被塌陷的地面吞没，无数人因一氧化碳中毒而被送去医院抢救。从那时起，居民的健康问题才被提升日程。但早前的经验已经说明了情况，火是不可能扑灭的，只能弃城而去了。
1982年，政府便拨款4200万美元的安家费，用于居民的搬迁工作。几乎所有居民都接受了搬迁款离开，为了防火，那些被遗弃的房屋也被夷为了平地。2002年，桑塔利亚的邮政编码就被邮局注销了，彻底成了一座鬼城。
桑塔利亚镇上被烧裂的公路尽管还有10名钉子户选择坚守自己的家园，但他们再也没办法收信，又或者说再也没人能往这这里寄信了。科学家估计，如果按照目前燃烧的速度，小镇的煤火还能再战250年才考虑熄灭。再之后，鬼城桑塔利亚便成了《寂静岭》的灵感源泉。这更是增添了小镇的神秘色彩，不少人会选择这里玩一些探险游戏。剧情中诡异疗养院，就坐落在一个烟雾缭绕的寂静小镇上。你应该知道这些烟雾的源头了，这正是地下煤层燃烧释放出来的毒气。
其实，所有有煤矿的地方，都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煤层燃烧的情况。这已经属于全球性的灾难问题了。煤层燃烧不但造成了资源的巨大浪费，燃烧排放的有害气体更是严重污染了大气。其中，二氧化碳、甲烷等温室气体也加剧了全球变暖的速度。全世界的二氧化碳排放量里，大约有3%是源于煤层燃烧。
另外，一些有毒物质，如砷、汞、铅、硒、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硫等也会污染当地水资源和土壤。据数据估计，全球范围内，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个煤层在发生难以扑灭的火灾。而每年大约有10亿吨煤炭被地下煤火烧毁，已占全球煤炭消费总量的八分之一。
作为全球最大的产煤国，我国的煤火灾情也是最严重的。据估计，我国每年有多达2亿吨的煤炭资源被白白烧掉。若按每吨百元计算，则经济损失每年可达200亿元。
不过久病成医，我国目前也是国际上抢救煤层火灾技术最先进的国家。事实上，中国也是世界上为数不多愿意积极尝试扑灭大规模煤矿火灾的国家之一。如果能够及时扼制煤层火灾的发生，那将能挽回不可估量的经济损失。即便这些地火已经肆虐千年，但相信在未来它们也定会被制服得妥妥帖帖。
*参考资料
Andrew A. Snelling.Australia’s Burning Mountain.Creation.1993.3.1
Coal seam fires - Worldwide forgotten environmental tragedy.sapient-horizons.com
Kevin Krajick.Fire in the Hole.smithsonian.com.2005.05
Centralia, Pennsylvania.Wikipedia
Guillermo Rein.Smouldering Fires and Natural Fuels.Wiley&Sons.2013
Coal-seam fire.Wikipedia
Philip Mosley.Lights! Camera! Fire! Centralia, Pennsylvania, on Film.Mining History Journal.2013张文华,赵安文.煤层自燃的特点及危害.华北国土资源.2003武晓娟.煤火治理迎来热能发电“黑科技”.中国能源报.2018
本文由公众号【SME科技故事】（ID：SMELab）原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