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要说南北朝到隋唐最强的骑兵武器是什么?许多读者会说马槊。比如热播网剧《长安十二时辰》里,崔器就拿着一把疑似“槊”的武器进行了他人生最后也是现在最悲壮的一战。而网络上关于马槊的文章也很多,但其中鱼龙混杂,外加槊在后来文献中很少出现,结果加深了网友对槊的各种神话和误解。本文就针对马槊的一些问题与误解专门说说。
在史书中,配合猛将出现最多的就是马槊。比如北朝猛将高敖曹善使马槊,《北史·高敖曹传》:昂马槊绝世,左右无不一当百。还有隋末唐初的猛将程咬金,虽然小说中程咬金使用斧头,但是正史里的程咬金真正的武器是马槊。《旧唐书》:程知节,少骁勇,善用马槊。
虽然马槊作为猛将的标配,但是也有失手的时候。比如《长安十二时辰》里崔器就拿一根“槊”去和人打,结果悲剧了。有读者会说你咋知道那是槊,不就是一根长枪吗?也有人感觉疑惑,这长枪也太长了吧?因为崔器的扮演者蔡鹭身高是181CM,加上头盔上面的羽毛,这枪比大家常见的红缨枪长太多了。
▲长安十二时辰剧照
▲《硬汉》剧照
其实说,崔器用的是槊,根据就是其长度。关于槊的长度,《唐六典》里的《武库令》就有记录,李林甫有过这样注释——《释名》曰:“矛,冒也,刃下冒矜也。丈八尺曰‘槊’,马上所执。盖今之漆枪短,骑兵用之;木枪长,步兵用之。”其实就是南北朝时所谓的马槊和步槊。而且槊也被称为矟。比如矛长丈八尺曰矟。所以,槊指的就是那种四米多的长枪头长矛。类似的古文还有:《南齐书·列传·卷五十七》(拓跋宏)宏自率众至寿阳,军中有黑毡行殿,容二十人坐,辇边皆三郎曷刺真,槊多白真毦,铁骑为群,前后相接。
这里说“槊多白真毦”,这里说的是槊带白色枪缨。如果觉得古文不靠谱,我们可以看下壁画。比如《五百强盗成佛图》,里面有步兵和骑兵大战,这些骑兵有的是具装,除了具装以外还带有长枪。途中长枪的枪头和整体长度,都很长。考虑到时代背景,这些具装骑兵用的长枪就是马槊。
其实早期的中国古代骑兵的兵器以戟和短矛为主。当时的戟也就两米左右,而短矛的话:《段颎用来大败羌人的汉代长矛什么样?》提过满城刘胜墓出土过一具铁矛,通长186cm,洛阳烧沟汉墓出土过一件长矛,通长2.5米左右,也不是很长。虽然汉代出现不少很长的矛头,但是早期铁矛短的才是大头。之后随着钢铁技术的tsheng,矛的长度越来越长。而随着骑兵披甲率提高,原来的马戟逐步被重型长骑矛取代,所以出现所谓“马槊非古法”的说法。
▲汉代铁矛
▲北朝壁画
▲北朝壁画
所以崔器的兵器从长度来看和形制来看,很明显是一件槊。虽然史书记载槊是当时猛将的标配,可见槊的威力很大,但是崔器还是栽了,这是怎么回事呢?有人说,崔器不用他惯用的铜锤,选择他不熟悉的长槊所以栽了,这么说对不对呢?
我们再看崔器当时拿枪的姿势。受一些影视作品影响。许多古装剧里拿枪都很飘逸,把枪舞的行云流水。当然那些影视作品里的长枪就两米长,但是崔器的就不一样了,起码三米多,从剧照里能看出,他拿枪很稳,步法也扎实,况且崔器参加过大战。当时唐军标配就是长枪或称槊。虽然他经常拿锤子,但是那是短兵器,所以根据剧情设计来看,他也是经常使用长枪的。
然后咱们再看看他的对手都带了啥。那几个人分别带了带了重斧,狼牙棒,斩马刀。剩下一名是圆盾兵,圆盾带砍刀。对手基本都是长兵器,他直接拿着俩铜锤上去更惨,所以带着长槊能隔开距离。在操作上,崔器弓步马步配合,利用脚力腰力从远距离直接刺,外加拍打扫击。这虽然没有以前电视剧里耍花枪那么酷,但是很真实。所以,一开始,崔器面对单独上的老兵、无论是拿大斧、拿长刀还是狼牙棒的都占据上风。虽然对方有重甲保护,很难刺死,但是都被长槊打出。直到后来那几个人一起配合,才导致崔器招架不住。
这因为崔器是步战,又是在那种狭小区域。如果是马战,他完全可以甩开,一个个的解决,但是在那种小空间步战,外加对方人多,只要对方不脑残,结局都不会太好。所以开始的时候,他虽然凭借兵器长度优势打倒几个人,但是架不住后面人一起上。比如一个人和崔器对打的时候,另一个砍崔器的右腿,还有几个从后面上。最后崔器在腿部受伤,无法用长枪的时候,才不得换了刀,最后换了他经常用的锤子。
历史上,士兵的兵器配备也是这样。比如唐朝士兵普遍装备长枪,但是也佩戴横刀。女真军队装备丈三长枪,但是也会带佩刀或者敲棒。所以一般古装电视剧里那种,一个人就一个兵器走天下是不对的,不得不说《长安十二时辰》无论在兵器考证上,还是打斗上都算是一部良心剧。顺便说一下,其实唐朝以后槊并没有消失,只是称呼变了。《宋史·仪衞志》就记载:“又?矟,唐金吾将军执之。宋制,卤簿出则八枚前导。”以大宋名画的《大驾卤薄图》为例,多达5000人的豪奢仪仗队,仅以金吾将军手执八枚马槊作为前导。这说明到宋朝槊还存在,只是称呼变了。而且那种骑枪一直存在。比如清代护军骁骑长枪就是:枪头长一尺一寸,銎为铁盘,厚二分,枪缨为朱氂;柄为木质,长一丈二尺二寸,围三寸七分,髹朱漆;鐏为铁制,长四寸。这和马槊已经很相似了。所以后世的长枪只是根据财力或者操作性,使得枪头类型还有装枪头的方式会有差别,但是功能大同小异,所以马槊其实没那么神秘,也谈不上失传。
最后说一下,很多人对于“槊”的误解。网络上对于槊的最典型的误解就是弹力杆和锤子枪。弹力杆的误解来源于一段网文:“韧木以做弓用的拓木为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泡得不再变形,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而这个过程耗时将近一年,一年之后,将篾条取出,阴凉处风干数月。然后用上等的胶漆黏合为一把粗,丈八长。”这段虽然写的很精彩,在百家讲坛上不少学者也说过。但是相关的古文并没有查到。目前可以判断为是无中生有的三无文。
▲贞观长歌里槊的概念图
▲后世所谓枣阳槊
然后就是所谓锤子枪。这个是明代以后那种狼牙棒加了枪头,原型更类似殳。这点冷兵器研究所辟谣过。
▲青铜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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