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9月12日，肯尼迪在莱斯大学讲了这么著名的一段话：“我们选择去月球......我们选择在这十年中去月球，并做一些其他事情，不是因为它们很容易，而是因为它们很难，因为这个目标将帮助我们团结和衡量我们最大的精力和技术，因为我们愿意接受挑战，一个我们不愿意推迟的挑战，一个我们打算赢下来的挑战，以及其他挑战。”
但其实，这个把美国送上月球、在莱斯说过“人类曾经走过的最伟大的冒险”的男人，当时的唯一目的只是想在俄国人前面到达那里。
因为就在莱斯演讲十周后，即11月21日，在总统内阁会议室，肯尼迪主持了一场关于美国太空计划的会议。显然，这次会议的结果令人沮丧和失望。在与NASA局长詹姆斯·韦伯交谈之后，肯尼迪得出的结论是，阿波罗计划耗资巨大，如果这笔巨额投资不能帮助美国人先于俄国人登上月球的话，那他认为“我们就不应该花这种钱，因为我对太空不感兴趣”。
到了1963年，登月的政治环境比1962年更糟。4月，科学杂志Science的编辑菲力普·艾贝尔森（Philip Abelson）发表了一篇社论，回顾了韦伯认为正当的理由，包括军事价值、技术创新，科学发现和击败俄国人，然后一一进行了驳斥。
“军事应用似乎很遥远，”他写道，技术创新“并没有令人印象深刻。”如果目标是真实的科学问题，那没有任何科学家愿意只看看月球登陆人员的照片。“大多数关于月球的问题可以通过电子设备进行研究”，费用大约只相当于1％使用宇航员登月的费用。
6月10日，参议院航空航天科学委员召开了听证会，讨论关于阿波罗计划的未来，艾贝尔森在被召集的10名科学家之内。听证会持续了两天。
艾贝尔森本身是一名物理学家，也是原子弹的主要贡献者，他向参议员们表示，“人才全都转向太空计划，正在并且将对几乎所有科学、技术和医学领域产生直接和间接的破坏性影响。我相信阿波罗计划可能会延迟人类征服癌症和精神疾病的进程。这个十年我不抱期望。月球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并将继续存在很长时间。（为什么急于一时？）”
两天后，前总统德怀特·艾森豪威尔（Dwight Eisenhower）在华盛顿参加了共和党国会议员的早餐聚会，在那里他对肯尼迪的总体支出计划表示严厉批评。当被问及太空预算时，艾森豪威尔回答说：“任何愿意花费400亿美元在月球上争夺国家声望的人都是疯子。”这个表态引起160名共和党众议员的持续掌声。
似乎是为了强调公众态度的转变，1963年9月13日，美国发行量最大的周刊杂志之一，《星期六晚邮报》发表了文章，封面标题是“太空浪费了十亿”，没有问号，旗帜鲜明地表达了文章的主张，即与俄罗斯之间的月球竞赛变成了“笨蛋”和“马戏团”。
1963年9月18日在椭圆形办公室（总统办公室），举行了第二次关于载人登月的会议，会议只有肯尼迪和韦伯参加，讨论的主题是如何在没有多年飞行任务、但需要多年财政支出的情况下维持阿波罗计划。历史记录了这段对话：肯尼迪：这已经过了几年，而且......现在，我认为太空竞赛没有太大的政治热潮度。韦伯：我同意。肯尼迪：如果俄国人再有所壮举，可能会激发热潮。
但是现在，太空已经失去了很多魅力。我们削减了那么多(对NASA的预算)，登月会因此推迟一年吗？韦伯：至少会推迟一年。
肯尼迪：如果我再次当选，我们不能按计划表登月，是吗？韦伯：是的，去不了。但我们可以绕月飞行。载人登月需要更长的时间，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让我们仅仅从肯尼迪个人的角度去想象。他启动了这个庞大的项目。他的第一个任期甚至没有完成。
国会批评者不只是想削减登月的预算，他们想完全砍掉登月预算。肯尼迪需要通过一年的选举活动来继续寻求阿波罗计划的政治支持，他想在还没有当选的下一个任期内继续支持它。即使他做到这一点，他也不会在自己的总统任期内享受成就。
这次商谈，肯尼迪问了一个一年前他问过的问题：“你认为载人登月是个好主意吗？”“是的，先生，”韦伯回答，“我觉得是这样的。”但对于肯尼迪来说，政治局面是令人沮丧的：接下来的14个月里，美国没有任何太空飞行任务，而他却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参加竞选，来捍卫这个项目。
当时肯尼迪试图从防务战略角度捍卫阿波罗计划，他希望能够证明载人航天飞行具有明确的国家安全和防御价值。韦伯则提醒总统，这种探索和科学对美国人生活的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帮助了解世界如何运作，帮助实现技术发展的实用价值，并能鼓励美国学生追求科学和工程。
NASA掌门人最后总结说，“我预测你不会后悔做这件事情。”就在这次会议一个多月之后，1963年10月10日，众议院通过了削减到51亿美元的NASA预算，比肯尼迪要求的少6亿，比韦伯所说的保持既定登月计划表所需资金少了至少2亿美元。
这一切都似乎发出了一个不祥的信号，国会对月球的热情在逐渐消退。因此，后人一再怀疑，如果肯尼迪没有被暗杀，阿姆斯特朗和奥尔德林还能在1969年7月20日从登月舱“小鹰号”的梯子上迈上月球吗？也许人类登月的历史就真要改写了。的确，从当时很多证据上看，肯尼迪并没有打算让载人登月成为他第二任期的基石，他有很多更想做的其他事情。1963年11月16日，肯尼迪第三次访问卡纳维拉尔角。他在发射台上看到了土星一号火箭，“这将带给美国世界上最大的助推器，并在太空方面取得重大进展，”总统说。
土星一号原计划在12月发射，最终于1964年1月29日成功发射，载荷重量是里程碑式的10吨。短暂回到华盛顿之后，肯尼迪于11月21日星期四前往德克萨斯州，在圣安东尼奥露面，然后是休斯敦，然后是沃斯堡和达拉斯。
在圣安东尼奥，他致力于建立一个服务于航空航天医学的新空军研究中心。他评论了太空医学研究的价值：“太空医学将使我们的生活在地球上变得更健康，更幸福。”他告诉观众他对上周六看到的土星火箭印象深刻。这个国家将面临“这么多人去应对更小的压力，以及做一些其他更容易的事情的诱惑。
但是，征服太空必须并将继续前进。”他并没有提到载人登月。在为他准备的达拉斯贸易市场的致辞演讲中，就是他正在去的路上却被枪击的那份演讲，肯尼迪会谈到为重振美国太空计划感到骄傲。在他的执政期间，国家每年在太空花费的钱将多于五十年代的整个太空预算；130艘美国航天器已经进入轨道，包括无价的和创新性的气候与通信卫星，“向所有人明确表示美利坚合众国无意在太空中获得第二名。”他仍然没打算说任何载人登月的事情。
肯尼迪对于载人登月计划的真正想法，已经无法证实了。因为就在那一天，1963年11月22日星期五，他被枪杀。六天后，林登·约翰逊总统（Lyndon B. Johnson）在感恩节阴沉的讲话中向全国宣布，他将佛罗里达州的空间中心命名为约翰肯尼迪航天中心，并将其坐落的那一块土地上重新命名为肯尼迪角。感恩节后的星期五，中午之前，约翰逊做出上述宣布后不到18个小时，油漆工在肯尼迪航天中心的南安检门上已经挂上了新名字的标志牌。
图片：1969年7月16日美国东部时间上午9点32分，前总统约翰逊和当时的副总统斯皮罗·阿格纽（Spiro Agnew）是参观发射的观众之一，见证土星五号携阿波罗11号从肯尼迪航天中心的39A发射台起飞。（NASA）
1964年1月21日，约翰逊总统向国会提交了下一年的预算，建议将肯尼迪以前预算的总体联邦开支削减5亿美元，其中包括削减国防、农业、退伍军人事务和邮局；将NASA的支出提高到53亿美元，同时要求在本年度立即追加1.41亿美元。无论肯尼迪的长期太空战略如何，他的死亡改变了当时的政治算盘，不论是太空中还是许多其他领域中。
与肯尼迪不同，约翰逊是太空计划的真正信徒。在宣布NASA预算时，他重申了到1970年会让美国登上月球的决心。“无论我们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多么出色，我们的规划人员和管理人员多么有远见，或者我们的管理人员和承包商多么节俭，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我们就无法实现登月这一目标，”约翰逊说，“没有太空的二等票。”
作者丨爱太空spaceD
陆渐（编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