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元年(公元前122年)汉武帝的嫡长子刘据被册立为皇太子,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刘据在“巫蛊之祸”中因涉嫌谋反而被汉武帝下令追杀,刘据最终被迫自杀身亡。唐玄宗开元三年(公元715年)皇子李瑛被册立为皇太子,二十五年,李瑛因涉嫌谋反而与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同时被废为庶人,随后被赐死。刘据和李瑛都在当朝就被平反昭雪,并且恢复了太子称号,这两个历史事件虽然相隔近千年,但却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相似点之一:汉武帝和唐玄宗都因受小人蒙蔽而相信了太子谋反
汉武帝的太子刘据是因为被江充等人陷害卷入“巫蛊之祸”,整个过程不能见到汉武帝,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被逼无奈之下,刘据在母亲卫子夫的默许下集中府中兵力和支持自己的百姓对抗江充等人,这种自卫反击行动被江充、苏文等人传到武帝耳朵里就成了反叛,汉武帝在相信之后决定派兵镇压刘据(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进,归报云:“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上大怒……诏发三辅近县兵,部中二千石以下,丞相兼将之)。
李瑛的太子之位早已非常不稳定了——武惠妃入宫受宠并且生下多位子女之后,就已经开始怂恿玄宗行废立之事,而玄宗也颇为动摇,多亏了宰相张九龄的谏言而取消了这个打算(帝大怒,召宰相议废之。中书令张九龄谏……帝默然,太子得不废)。但是到了开元二十五年,武惠妃等人终于再次谋划了一场阴谋——她谎称宫中有贼,让太子李瑛等人入宫宿卫,而李瑛带士兵入宫之后武惠妃旋即向唐玄宗控告说太子谋反了(妃白帝曰:“太子、二王谋反,甲而来”),李瑛及其两位兄弟因而遇害。
两个太子都是根正苗红,性格仁厚,都因得罪了小人,最终造成了被杀的悲剧。但是如果掌握生死大权的父亲都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就不会为小人所蒙蔽。所以这两个事件中,汉武帝和唐玄宗都有直接的责任。
相似点之二:刘据和李瑛均未得到申诉的机会
在汉武帝得知太子刘据谋反的消息时,他曾经对此深表怀疑,他很清楚刘据和江充、苏文之间的恩怨瓜葛,所以他断定刘据并非是在谋反,而是在与江充等人解决个人恩怨(太子……发中厩车载射士,出武库兵,发长乐宫卫卒。长安拢乱,言太子反。苏文迸走,得亡归甘泉,说太子无状。上曰:“太子必惧,又忿充等,故有此变”)。汉武帝的这种推论其实是符合事实的——刘据确实因为被江充等人逼到绝路,才决定率兵“清君侧”的(江充持太子甚急,太子计不知所出,遂从石德计)。
但是汉武帝对刘据的信任最终没有经得起考验,群小的轮番构陷最终三人成虎,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汉武帝亲自派出查明实情的使者因为惧怕被太子所杀而直接撒谎说他已经查得很明白,太子的确造反了。在这种情况下,汉武帝才最终决定派兵镇压(使使召太子。使者不敢进,归报云:“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上大怒)。在整个镇压过程中,刘据都在试图向父亲说明实情,但是他与汉武帝完全没有取得联络的机会,最终在步步紧逼之下被迫自杀身亡。
而唐玄宗太子李瑛当时奉武惠妃之命,率兵入宫“捉贼”,当武惠妃诬陷李瑛谋反之时唐玄宗也曾经派人前往探视,得到的结果也是太子确实谋反。于是,唐玄宗最终决定废太子为庶人(帝使中人视之,如言……乃诏:“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同恶均罪,并废为庶人;锈赐死。”瑛、瑶、琚寻遇害),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唐玄宗曾经听取过李瑛等人的辩解。
所以,刘据和李瑛的悲剧都因为最终审判人——汉武帝和唐玄宗并没有亲自参与审判,甚至根本就没有与被控告的太子直接联系,他们都是在受蒙蔽的状态下宣布了太子有罪。
相似点之三:刘据与李瑛的失势都与外戚势力有关
大家知道,刘据乃是汉武帝于卫子夫所生的皇长子,他很早就被册立为太子,卫子夫也母以子贵,成为汉武帝的第二任皇后。此后,卫子夫的弟弟卫青、外甥霍去病等人因卓著的功勋而成为整个大汉朝廷中最重要的大臣。宫中的皇后与太子,宫外的大将军与大司马组成了一个稳固而庞大的势力网,他们之间形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关系。
当霍去病与卫青先后去世之后,卫子夫与刘据的地位便不那么稳固了,很多与太子不和或者另有企图的人开始构陷太子,《资治通鉴》记载:“卫青薨后,臣下无复外家为据,竞欲构太子”。所以,如果卫霍等外戚势力依然稳固的话,刘据登上皇位之路也不会有太多坎坷。
李瑛的生母赵丽妃与卫子夫有着相似的经历:她曾为倡伎(卫子夫为讴者),也是母以子贵,并且自己的父亲、兄弟都因她而得到高位(瑛母以倡进,善歌舞,帝在潞得幸。及即位,擢妃父元礼、兄常奴皆至大官),但是赵丽妃的本家却并没有出现卫青、霍去病等震铄古今的大英雄,他们不过是权力的附庸,而不是拥有权力的人。
在工于心计的武惠妃(武则天的侄女)入宫并生下子女之后,唐玄宗就开始冷落赵丽妃及李瑛(而太子、二王以母失职,颇怏怏),在武惠妃步步为营的计策之下,李瑛最终被废。所以,李瑛的被废可以说是一股外戚势力战胜了另一股外戚势力。
汉武帝逼迫太子刘据自杀、唐玄宗赐死太子李瑛等皇子三人这两个历史事件虽然相隔近千年,却有着以上几个相似点。但是从上文所述我们也可以看出其显著的一个不同点——汉武帝得知刘据造反之时,曾经产生过疑虑并且派人查明实情,可见他与刘据之间是存在着信任的。但是唐玄宗在得知李瑛造反-派人查验-废黜太子的过程中显得非常草率,综合唐玄宗之前曾经有过废黜太子的打算,我们甚至可以推测——唐玄宗本人也是武惠妃扳倒太子的帮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