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全国三分之二的人口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

给塔利班头目看病的心理医生    

导语:由于长期的局势动荡,许多阿富汗人都有程度不同的心理疾病。 2010年,阿富汗卫生部的一份报告说,全国三分之二的人口有各种形式的心理疾病,其原因主要来自持续不断的暴力、贫穷、失业、家庭暴力和吸毒。

塔利班是发源于阿富汗坎大哈地区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运动组织,曾在1996年至2001年在阿富汗建立全国性政权,后在美国的军事打击下垮台,但后来死灰复燃,目前控制着阿富汗全国百分之七十的国土面积,并经常对阿政府和外国联军的目标发动袭击,造成严重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因此,许多人对于塔利班是尽量避之,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然而,有这样一个人前几年不仅与塔利班交往颇多,还给数千名塔利班成员,其中包括一些高级头目看过心理疾病。那么,这个胆敢给塔利班看病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医术获得塔利班认可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战场上的激烈和残酷情况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一般的人难以承受。因此,在激烈交战后生还的人员大多会有心理疾病,许多塔利班成员也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心理治疗对于塔利班武装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因此,他们在1998年8月攻占阿富汗北部城市马扎里沙里夫后,就找到了该市唯一一个能说塔利班成员所说的普什图语的心理医生帕尔文·阿乐米。

马扎里沙里夫是阿富汗第四大城市,也是北部最大的城市和交通枢纽和商业、文化中心,是巴尔赫省的省会,人口10多万。在这座城市里,阿乐米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他尽管不同意塔利班的政治主张,而且在他看来,阿富汗的许多问题都是由于塔利班造成的,而塔利班虽然一段时间里攻城拔寨、节节胜利,但许多人心理上有很大的创伤。作为一个医生,他不能把前来看病的塔利班成员当成“坏人”,而是应该尽到一个医生的职责,把塔利班成员与别的病人一样看待,为他们提供心理治疗。再说,如果拒绝给塔利班看病,对方可能会恼羞成怒把他杀了。综合考虑各种因素,阿乐米答应为塔利班成员看病。

阿乐米说,“懂得塔利班成员说的普什图语非常重要,因为我说的是他们的语言,他们心理上就没有戒备,自然会放松地对我敞开心扉,说出他们的真心话。有的人甚至会在我面前哭泣,我就安慰他们。总的来说,他们都相信我的医术”。

阿乐米说,“我记得第一批来我这里接受治疗的塔利班成员。他们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几个人成批来。当我治好一个人的心理疾病后,他们就一传十、十传百,使更多的人知道我的医术,后来的人都拿着一张写有我名字的纸片来找我看病,说我既然能看好他们朋友的心理疾病,希望也帮他们看看。而在此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从来没有找医生看过病。我问他们塔利班头目是否禁止他们看病,他们回答说不是这么回事,只是平时忙于日常训练,还经常要外出执行任务,就没有时间看病。”

许多塔利班成员想自杀

在阿乐米看来,塔利班成员生活动荡是他们心理出现问题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们对正在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毫无控制,所有的一切都由他们的头目决定,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因此感到十分沮丧。还有,他们几个月见不到家人,看不到已经长大的孩子,心里空荡荡的。”

阿乐米发现,许多塔利班成员想自杀。“他们告诉我,他们想自杀,但又不能那么做,因为那违反伊斯兰教规。其中一个人对我说,他每次上前线,都希望有人会朝他开枪,这样一了百了。但是,他每次都能活着回来。因此,他很痛恨这种日子。”

每给一个塔利班成员看病,阿乐米就收取大约相当于1美元的费用。由于觉得有效果,有的塔利班成员还把他们的老婆和孩子送到阿乐米处看病。她们也大多有沮丧等心理疾病,因为她们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丈夫、父亲,也不知道未来会是咋样。

由于长期的局势动荡,许多阿富汗人都有程度不同的心理疾病。 2010年,阿富汗卫生部的一份报告说,全国三分之二的人口有各种形式的心理疾病,其原因主要来自持续不断的暴力、贫穷、失业、家庭暴力和吸毒。尽管接受了阿乐米的治疗,但一些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的塔利班成员还是上不了前线。

曾给塔利班二号头目看过病

有一天,塔利班任命的巴尔赫省省长阿克塔尔·奥斯曼尼召见了阿乐米。在塔利班里,奥斯曼尼是仅次于精神领袖奥马尔的第二号人物。阿乐米说,“奥斯曼尼的保镖告诉我,奥斯曼尼有妄想症,晚上经常疯狂嗷叫。他的身边工作人员还告诉我,他经常认不出身边人员,其中包括已追随他多年的部下。这些都是他有心理疾病的典型表现,因为他一直在一线作战,看到了战争的残酷、目睹了太多人在他面前死亡,心理受到强烈的刺激和震撼。即使他舒服地坐在办公室里,那些剧烈爆炸也可能经常会回响在他的脑海里。”

阿乐米想定期去看奥斯曼尼,以便对他进行一个很长疗程的心理治疗。然而,奥斯曼尼每隔三个月就要外出一次执行任务,只给阿乐米几次看病时间。2006年,他在美军的一次空袭中被炸死。

除了奥斯曼尼外,阿乐米还为其他塔利班高官看过心理疾病。“我和他们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朋友。其中,有位高官要我去他的司令部去给他看病。他精神沮丧,还有慢性疼痛,我给了他开了一些药,以减轻他的症状。我不记得到底有少人来找我看病了。我估计,我给塔利班看了三年病,至少有几千人。2001年11月,阿富汗政府军在西方联军的支援下,打败了马扎里沙里夫的塔利班武装,重新控制了这个北方重要城市,我才不用为他们看病。”

由于名声在外,塔利班的宗教警察并不干预阿乐米给病人看病。有一次,宗教警察用大喇叭通知所有人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即到清真寺去祷告。但是,阿乐米仍然在给病人看病,换了别人,早被宗教警察抓走了。他的一个助手对门外的宗教警察说,‘阿乐米医生正在忙着给病人看病。’宗教警察回答,‘没事,他就不用去了,继续看病吧’。

冒险开办“地下学校”为女生上课

阿乐米干的另外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是:他和妻子合开了一所“地下学校”,为大约100个女生上课。之所以被称为“地下学校”,因为塔利班在其控制区内全面推行伊斯兰法,实行极端宗教统治,如禁止妇女接受教育和就业,违者将会受到严厉惩罚。因此,此事如果被塔利班知道了,阿乐米夫妇无疑都会被抓走,丢了小命也是很有可能的。为此,阿乐米让女学生一个个单独来上课,而不是成群结队地来。“我们一直把学校当成秘密,告诉学生不要对外人讲。”

在“地下学校”里,阿乐米给女学生们教授文学、语言、算术等课程。他说,“我所做的一切是教育女学生。现在,这些女学生的一些人成了医生、工程师和教师,都很感谢我当年对她们的教育,说如果我没给她们上课的话,她们现在可能仍是文盲。”在这些女学生中,有三个是阿乐米的女儿。而现在,他的一个女儿成了医生,另外两个都当上了教师。

其实,阿乐米夫妇内心是非常担心此事暴露后被塔利班抓走,但表面上依然若无其事地给塔利班成员看病,而后者似乎对阿乐米很友好。“因为他们知道我没有任何政治兴趣或野心,因此对我很放心。我相信,即使他们发现了我的学校,也会淡化处理的,因为他们知道我是在帮助别人,而没有其他目的。”

阿乐米行医已有20多年时间了,阿富汗局势在这期间发生了巨大变化,塔利班政权先是建立、后被推翻,但目前仍占领着许多地方,到阿乐米诊所来看病的人依然络绎不绝,男患者、女患者分成两列,抱怨说他们经常情绪低落,心情差,晚上老做噩梦。阿乐米觉得,这些患者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的生活不安定,日子艰难,不知道未来会咋样,而要消除他们的心理疾病,光靠他这个心理医生是远远不够的。

作者: 蒋生元   

来源:《世界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