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的天空何以蓝
导语:现代化、工业化程度越高,空气污染源排放量呈全球化蔓延趋势。可美国、加拿大的天空怎么就会越来越蓝?
导语:如今人们的环保意识越来越强,许多人都将碧水蓝天当作自己理想中的生活环境标志。然而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自觉不自觉地将“现代化”、“工业化”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等对立起来,仿佛现代化、工业化是环保的敌人,而只有回到小农经济或“前现代社会”才能让空气变得更清洁,环境变得更宜居。
正文:遗憾的是,数据告诉我们,现实和这部分人的臆想是背道而驰的:工业化越早、现代化程度越高的公家,空气越新鲜,天也越蓝。WHO去年4月公布的一项针对全球1600座城市污染程度报告称,自2011至2013年间,全球城市空气污染程度在加剧,且越是贫穷国家的城市问题越突出,全球20座空气污染程度最高的城市大多来自发展中国家,其中仅印度就占13座(前四名被印度“承包”),相反,32座PM2.5指数低于5的空气最清新城市中,竟有2/3来自工业化国家加拿大,另有7座来自美国。
他们原本是大气污染的最大受害者
其实美国、加拿大历史上都曾是大气污染的最大受害者,因为它们工业化时代开始较早,在最早享受现代化红利同时也最早领教到污染的厉害——而当时世界上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污染”概念。
如今人们谈雾霾而色变,事实上在都市大气污染领域更“有名”的是光化学烟雾,如果说燃煤雾霾是蒸汽机时代的产物,那么光化学烟雾则是内燃机时代和汽车文化的附生品。这种光化学烟雾的主要成分,包括二氧化氮、对流层臭氧,挥发性有机化合物,硝酸过氧化乙醘,以及醛类、酮类等,大多为汽车尾气所排放,这些污染物在大气中经紫外线照射,发生光化学反应,形成具有特殊颜色和气味的烟雾,这种烟雾可以刺激眼睛和上呼吸道,伤害植物、作物,并使室外能见度降低,危害交通安全。而世界上第一次有记录的光化学烟雾污染事件就发生在美国的洛杉矶。
1943年初夏,洛杉矶全城被浅蓝色烟雾笼罩,导致眼睛、咽喉患者激增,当地卫生部门最初称之为“偶发事件”,但7月26日大气污染达到顶峰,酿成公共事件。此后这类事件不断发生:1955年,光化学烟雾突袭洛杉矶,导致400多名65岁以上老人因呼吸有毒气体导致呼吸系统衰竭而死亡;1970年加州大规模光化学烟雾污染,导致农作物损失2500万元,75%洛杉矶市民患上眼科疾病。
加拿大虽然地广人稀,但工业和人口分布相对密集,且存在多个容易造成污染的重点工业领域,如油砂开采、石油炼化、造纸等,历史上也曾制造出多起严重大气污染事件,安大略省阿姆吉夫南原住民保护区因石化企业密集分布,被称为“化学谷”,在这个面积达3250英亩的地区,因化工厂“扎堆”,空气污染严重,二恶英、多氯联苯、杀虫剂以及砷、镉、铅和汞等重金属含量大幅超标,造成当地居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并引发大脑损伤、癌症发病率畸高、内分泌失常等一系列环境疾病,在当地,每4个孩子中就有1人有学习障碍,哮喘发病率竟是加拿大平均水平的3倍之多。而在阿尔伯特省的麦克暮瑞堡安塔巴斯卡河流域,油砂矿开采时排放的有害气体和悬浮物导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气味,当地人为避免候鸟被污染杀伤,甚至不得不制作稻草人吓跑它们。更让人难堪的是,由于季节风的缘故,这里产生的污染气体会飘入南边的美国,让后者遭受池鱼之殃
立法.规范.科学.投入
美、加等工业化国家之所以在成为大气污染最大受害者后,又很快成为大气污染治理的最大受益者绝非偶然,较高的现代化程度、社会发展程度和法制建设程度,让它们可以迅速找到环境治理的“捷径”——立法、规范、科学和投入。
通过立法行为约束排污,并切实贯彻执行,使大气污染治理规范化,是治理大气污染的根本途径,在这方面,美国和加拿大都是最高效的行动者。
根据美国的《清洁空气法案》,联邦环保局有责任制订全国范围内的空气质量标准,但各州同样有权根据自身实际情况制订区域性空气质量标准——前提是区域性空气质量标准只许比联邦标准高,不许比联邦标准低。由于加州标准先于联邦且高于联邦,因此法律规定其它州可选择执行加州标准,如今全美50个州中有16个即选择了加州标准。
加拿大的情况也是如此。1970年以前,加拿大主要遵循海洋法系传统,依照案例处理各地空气污染问题。1970年是加拿大环保领域的里程碑年份,在这一年里该国一口气通过了多项环保专项法律、规范,其中就包括《联邦清洁大气法》、《联邦机动车辆安全法》两部对治理空气污染至关重要的法律法规;1971年6月11日联邦环境部(EC)成立;1973年《联邦环境评估和审查程序法》通过,从此后任何重大项目在上马前都需经过“环评”;1978年《空气污染及烟尘控制条例》通过;1988年6月,加拿大《联邦环境保护法》通过,并成为全国性环保综合“基本大法”,如今生效的则是1999年的修订版(CEPA1999);2004年加拿大立法对机动车辆温室气体排放实施强制性规范。
在加拿大,联邦政府拥有广泛的规范空气排污权利,如《联邦环境保护法》就赋予联邦环境部4项重要大气污染源规范权(石棉企业对石棉的排放;二级铅熔炉对铅的排放;氯碱汞工厂对汞的排放;乙烯企业对乙烯氯化物的排放)。
美加两国在立法和规范治污时都注重跨部门协调,如在控制废气排放方面,环境部、交通运输部和自然资源部相互协调,各种规范互相“咬合”,起到良好效果。
两国山水相连,空气污染自然不可能凭借国界限制,因此自1976年起两国就开始讨论在这方面的立法、规范合作接轨问题。1991年两国通过《加美空气质量协议》,该协议不仅相互承诺减少发电厂等“排污大户”的温室气体排放,还以此为基础,开始酝酿开发两国通用的《北美温室气体排放标准》。
公众参与、社会环保意识和利益所在
环境和空气污染是每个社会成员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而污染源则和每个社会成员有关,能否推动公众参与,培养社会环保意识,对于治理空气污染至关重要。在这方面加拿大有很多宝贵经验。
加拿大森林覆盖率高,人口才3500多万,人均资源占有量世界第一。而这样一个资源丰富,地广人稀的国家,政府和国民却比很多资源贫乏的国家还注重资源的保护和建立。在一些民意调查中,当询问加拿大人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时,大多数人选择的是环保。环保意识是从小开始培养的。加拿大每所学校里都有对环境保护的介绍。比如每年的地球日,学校就会举办为期一周的爱地球活动。倡导学生们尽量走路上学,以节约能源,减少空气污染。
加拿大年轻人环保意识尤其强烈。2005年在加拿大蒙特利尔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11届缔约国大会暨《京都议定书》第一次缔约国大会中,那些不请自来的编外与会者中就有很多热心环保的青年,他们想借此次会议召开之机表达自己主张,给参加会议的各界代表和新闻媒体一个推动力。他们没有政府提供的住宿,交通,很多人租住在他人地下室或旅馆,其热心环保的精神令人感动。青溪至今记得在多伦多读书时一位教加拿大社会文化学的青年老师以身作则,为减排坚决不买车,还倡导我们多利用公共设施,节约能源,保护环境。
加拿大是造纸大国。大量使用纸质宣传品成为一种习惯。各种宣传品,广告,小册子铺天盖地,而造纸业是空气和水的重要污染源。近十几年来,加拿大人对环境越发关注。减量,再使用,再循环这三个词在加拿大被广泛认可,再生纸的使用率高居世界前列,其目的同样是为了减少污染排放。
值得一提的是,有些店家公司也积极致力于环保活动,回收的电子废品包括:旧手机,照相机,摄像头,平板电脑,电源适配器,iPods,甚至油墨盒等。 不少超市就免费回收旧电池就灯管,青溪女儿的中学还会奖励把废电池带去回收的学生比萨吃。原来,4月是地球环保月,加拿大大众披萨快餐连锁店“Pizza Pizza”每年此时为了倡导环保都会有一个特别特惠:只要你带一个小型可回收的电子废旧品到各大连锁店里,就可以换取一块免费Pizza。这个自2004年以来一年一度的活动广受消费者赞誉,既提倡了环保也让消费者受益。
不仅教育局管理的学校,就连一些才艺学校也投身于环保教育。青溪儿子参加的跆拳道学校,好几年前就开始每月抽一天作为“清洁日”,教练带领学生们走上街头一起捡拾垃圾废物,清洁街道。其实加拿大挺干净,街上也没什么烟头纸屑,他们一行穿着卫生清洁员制服,手拿垃圾袋浩浩荡荡在社区走上一圈也捡不满一口袋赃物,孩子们一边捡拾垃圾,一边听教练进行科普教育,让孩子们知道塑料制品对自然环境的污染,不要浪费纸张,要保护树木等等。这种做法与其说是清洁街道还不如说是教育孩子环保功课呢。
在加拿大,植树环保也很有名,其中还有个有趣的规定:在加拿大一些地区,即使是自家院子里种的一棵树主人也没有权利随便砍伐,而必须先得到政府的许可。这是因为,虽然树是属于个人的,但树带来的生态好处是大家共享的,如果将树砍了,就意味着破坏了他人的生存环境。有的公寓居民自发组织“保护社区森林步道”活动,每年三月初春负责人就会发通知邀请大家参加植树活动。青溪年年都被邀请,会和孩子们一起到指定地点,挖坑种树。然后举行个小小庆祝仪式,其间会有志愿团体捐助支票用语植树费用,还有饮料三明治等简餐慰劳大家。
美国的情况也是如此,尽管如前所述,在公众参与热情和环保知识不匹配的早期曾出现过一些因民粹而导致的空气治理偏差,但于此同时,公众和社会的热情也极大弥补了政府投入的不足,当时洛杉矶县仅能抽调9名专职观察员从事光化学烟雾成因调查,若非《洛杉矶时报》等多家当地媒体倡导、众多学者和普通民众自发自费参与空气污染成因调查,在短短几年内揭开光化学烟雾奥秘是根本不可能的。
公众的压力还迫使一些地方政府克服大气污染治理中的本位主义和畏难情绪。如在加州洛杉矶所在的南部海岸空气质量管理区,1982年曾因区内污染源太多,涉及许多利益方,表示至少需要20年宽限期才能达到《清洁空气法》要求,而联邦环保局也因畏难而准备迁就,当地一些民间组织随后在1984年对联邦环保局和南部海岸空气质量管理区提起诉讼,官司打了4年之久,最后政府机关被迫让步。
作者:陶短房
来源:《世界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