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龙应台的《目送》,不知不觉内心有点酸。记忆里不断出现父亲的背影,那个时候的他刚出了次小车祸,走路有点瘸,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出的车祸,是如何解决的,父亲当时都未和我提及一字。
2004年秋,我读高一,第一次远离父母,一个人独自生活。高中之前,母亲基本都是在外打工,哥哥们早已辍学出去闯荡,仅有我和父亲在家相守。邻居们总会笑我是家里的“老酒坛”,是父亲的“跟屁虫”,不管春夏秋冬,也要紧紧粘着他,无所谓烟熏、无所谓炎热。
一转眼我已经15岁。还记得1999年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的看着母亲从外地带回来的挂在家里的老式日历,常常内心疑惑,“2000年”真的会来么?那时候我10岁,梳着两只麻花辫,痴痴的发呆。
15岁那年,我没有进入理想的高中,来到了另一所高中,以129名的名次进入。所有的人都为我可惜,老师怎么也没想到我会发挥失常,父亲也没能掩饰出他的失望,我们为此很久没说话,也终于于那年炎热的中午大吵了一次。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只是走一步踏实一步,至于能走多远,我也不知道。那时我不知道大学,不知道未来,我的眼里只有“当时”。他们对我的期望越大,我越害怕。
某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漫天星光,父亲牵着我的手,有一半的路程,我们都没说话。后来,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说:“阿爸,如果我没发挥好,不能去好学校,怎么办?”父亲沉默了一会,笑着说:“傻丫头,不管你去哪所学校,爸爸都会供你读书,只要你愿意努力。”我仰起头,看着他的脸庞,星光让他在那个夜晚尤其的迷人。一路上,我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好怕以后不能再这样肆无忌惮的牵着了。农村里的风俗是,姑娘大了,就不能和父亲走的太亲近了,那时我突然好怕长大。
到了高中后,父亲开始替我找房子,后来在熟人的介绍下在芝山路小区租了间房,在这里我一待便是3年。替我打理好一切后,父亲带我下馆子去吃了顿好的,然后搭乘晚上的车回家。这里离我们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以回一趟家算,每次要先坐大巴车到镇里,然后转车到乡里,再要走半个多钟头方能踏上家里的那个门槛,而且一趟路费下来,就要十多块,这对于本来就不富足的我家来说,是一笔很大的开支。所以,我一般都会两个礼拜回一趟家。
可是不争气的我在第一个礼拜就开始感冒。那时候一个人在租处,没有朋友,和房东也不熟悉,情绪极其低落。忍不住借房东的电话打回家,是在家养病的小姑接的电话,说我父亲去做农活了,不在家。我就问了问小姑的身体怎么样等等,快要挂电话时,小姑突然问我是不是感冒了,怎么说话有点哑哑的,我的心里禁不自觉酸楚了起来,但还是和小姑说没事,让她别和我爸说,便挂了电话回到自己的屋里看书。
没想到两个小时左右,我竟然听到父亲的声音,“小丫头呀”,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不禁嘲笑自己没出息。可当这声音越来越清晰时,我迫不及待的打开房门,站在我面前的,真是我的父亲。
他问我怎么感冒了,然后带我去买药,又带我去吃好吃的,还给我买了许多水果,他知道我舍不得花钱,其实他又何尝舍得为自己花钱呢。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还没来得及平复我的喜悦,却要接受不舍的离别。在芝山路转角处,他嘱咐我照顾好自己,然后提着篮子,一瘸一拐的,夕阳照着他的背影,将他拉长,又变短。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那画面,永生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