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一个误判形势的帝国掘墓人
引子:祸从口出的贺若父子
北周保定五年(公元565年)十月,北周大将贺若敦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一一这天,他接到了一道逼他自杀的命令。
贺若敦是北周名将,曾屡建奇功,但因对权臣宇文护口出怨言,因之被宇文护调回京城,逼令自杀。临死前,贺若敦把儿子贺若弼叫到身边,痛心疾首地告诫:“我本来要平灭江南陈朝,一统天下,然而却事与愿违,你要继承我的遗志啊!现在把舌头伸出来!”正在垂泪的贺若弼不明就里,但还是按照父亲的要求张开嘴伸出了舌头。
这时,贺若敦突然拿出一把锥子,猛刺儿子的舌头,边刺边说:“我就是因为嚼舌头才死的,你一定要记住啊!”说话间,贺若弼已经满嘴是血了。吐出血水,贺若弼看到父亲已经撒手西去。
然而遺憾的是,贺若弼并没有把父亲的锥心教诲放在心上,“大舌头”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杨坚代周建隋,为隋文帝,将平灭陈朝提上日程,并以贺若弼为吴州总管,“委以平陈之事”。不久,隋文帝命晋王杨广率51万大军南下灭陈,贺若弼也不含糊,带领本部人马自广陵渡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陷建康门户京口。惶急之下,陈后主陈叔宝调集鲁达、周智安、任蛮奴、萧摩诃等将领“以劲兵拒战”,接连被贺若弼击破。乘陈军主力与贺若弼缠斗之机,隋朝猛将韩擒虎领精兵500人自横江宵济采石,率先杀入建康城,将陈后主本人和大臣嫔妃一网打尽。至此,南陈正式纳入隋朝版图,魏晋南北朝以来三百年的分裂局面遂告结束。
但此时,矛盾却在平陈两大功臣韩擒虎和贺若弼中爆发。
在隋文帝御前,贺若弼痛斥韩擒虎“摘了桃子”,韩擒虎则数落贺若弼不听招呼、擅自行动导致损兵折将的旧事。恼羞成怒之下,贺若弼“挺刃而出”,大有不把功劳抢到手绝不罢休的意思。
隋文帝赶紧和稀泥:“二将俱为上勋。”为了安慰贺若弼,隋文帝还把陈后主的妹妹赐给贺若弼为妾,不久又将他的两个兄弟加封为郡王,贺若弼一门荣宠一时无两。
从此,贺若弼在放飞自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先是求文帝亲笔御批自己的《御授平陈七策》,以传诸后世。被隋文帝拒绝后,他便心生怨言,抱怨隋文帝任命杨素、高颎为宰相,自己还是个将军,还逢人便说二人昏庸无能,尸位素餐。隋文帝一怒之下,将贺若弼抓进大牢。但感念他的旧功,没几天隋文帝就又让这个活宝回了家。此后贺若弼虽然心有不满,但也不敢表露太明显,只是在宴席上偶尔作诗隐含怨愤,隋文帝也只装不知道。
但对于“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贺若弼来说,这样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隋文帝死后,次子杨广即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隋炀帝。大业三年,好大喜功的隋炀帝命令征发百万男丁修筑长城。尚书左仆射苏威、太常卿高颎等大臣劝谏隋炀帝要爱惜民力,培基固本,都被炀帝拒绝。随后隋炀帝又北巡突厥,在榆林建造可容纳数千人就坐的大帐“观风行殿”,并召突厥启民可汗前来觐见,这更引起了一干重臣的忧虑和不满。贺若弼自视甚高,又以“炮筒子”脾气著称,自然也不甘人后,虽然早已没了官职,只顶了个空头衔“光禄大夫”,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朝政发表看法。于是,他也天天和高颎、宇文弼等人“私下串联”,评议时政,认为隋炀帝太过奢靡。
然而隋炀帝可没有文帝的宽容度,大怒之下,便以诽谤朝政为由,将高颎、宇文弼、贺若弼等老臣一并处死,高颎诸子都被流放边陲,贺若弼的妻子则被没官为奴。可怜贺若弼,虽立有大功,到了64岁,却落得个惨遭横死、家破人亡的结局,不禁让人唏嘘。
缘起:绵延两代的功臣整肃
依笔者看来,贺若弼的死并不仅仅是他本人的性格弱点导致的孤立事件,而有着深刻复杂的历史动因。
隋文帝以篡位建立隋朝,因之严防臣下效法自己篡位自立。为巩固政权,隋文帝大杀北周宗室,并对反抗势力和拥戴自己的功臣集团一并清洗。终文帝一朝,天下莫不风声鹤唳,噤若寒蝉。隋文帝猜忌臣下,法令严苛,甚至命令“盗一钱以上皆弃市……三人同窃一瓜,事发即时行决”,同时公然令有司于律外行杖,明代令史家瞠目的廷杖之刑实源于隋文帝。
隋文帝当政时尤其是后期,先后诛杀了史万岁、王世积、虞庆则等将领。这些人不是从隋文帝在北周辅政时期就追随他,便是在征讨突厥、平定陈朝中建功立业,却都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史载王世积“见上性忌刻,功臣多获罪,由是纵酒,不与执政言及时事”(《隋书·王世积传》),但即使是这样,也免不了坐事受诛的结局,就连荐拔贤才、功盖一代、名满天下的重臣高颎也差点因为猜忌被隋文帝诛杀,这无不让功臣集团心寒齿冷,人人自危。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贺若弼屡次在文帝面前大放厥词,居然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文帝一朝,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不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躲过了文帝,终究躲不过炀帝。
在储位之争中获胜,并拥有南平陈朝、北逐突厥大功的杨广比父亲更加意气风发。
同时,隋朝短期内结束了魏晋以来三百年分裂的事实,也给了杨广开创万世伟业,成为千古一帝的绝大自信。
此外,隋文帝君臣二十年兢兢业业治国理政、惨淡经营也给大隋王朝积累了巨量的财富。隋炀帝即位时,全国在册统计户口达870万(《隋书·食货志》),这个数字,直到近150年后的唐玄宗“开元盛世”时才被超过。
更重要的是,隋文帝对功臣集团的清洗整肃给了隋炀帝功臣集团软弱可欺、无所作为的印象,更减少了他当政后大展宏图、为所欲为的阻力。
在盛世光环笼罩下,在隋炀帝面前,似乎任何困难和挑战都不存在,任何建议和劝谏都不需要听从。躲过了父皇天威,和自己从前就有过节的老臣们自然还是闭嘴为好。奈何高颍、宇文弼,特别是那个贺若弼,居然还敢对朝政絮絮叨叨,说三道四,能不拿你们开刀么?
贺若弼自不必说,从前就尾大不掉,不听招呼,还出言不逊,藐视皇权,杀之可也。
在杨广看来,高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资治通鉴》盛赞高颎:“有文武大略,明达世务,自蒙寄任,竭诚尽节,进引贞良,以天下为己任……当朝执政将二十年,朝野推服,物无异议,海内富庶,颎之力也。”(《资治通鉴·隋纪四》)但在册立太子这件大事上,高频站错了队。
史载隋文帝对太子杨勇不满,欲以杨广取而代之,曾问高颎:“有神明告诉晋王妃,说晋王(杨广)必有天下,你觉得怎么样呢?”老实人高颎只得长跪不起,泣血劝谏:“长幼有序,其可废乎!”(《隋书·高颎传》)隋文帝也只好暂时作罢,也导致杨广的太子之位蹉跎了许久。如此大仇,焉能不报?宇文弼也是北周、隋两朝元老,功高位显,慷慨有节,且长期担任刑部尚书,也属于杨广对之怀有敌意的功臣集团,陪高颎、贺若弼共赴黄泉,也不算冤枉了他。
杨广杀的,可不止这几个人。在他的必杀名单中,还有个重量级人物,就是内史侍郎薛道衡。
薛道衡出身著名的河东薛氏,历经北齐、北周、隋三朝,是当时的文坛领袖。杨广对薛道衡之才十分爱慕,薛道衡却不愿与杨广为伍,杨广“由是衔之”(《隋书·薛道衡传》)。杨广即位后,立即征召薛道衡入朝。道衡满腹牢骚却不敢发作,便作《高祖文皇帝颂》讽刺炀帝,还逢人便讲高颎的好,专往隋炀帝痛处戳。暴君一怒之下,一根白绫就结果了这个70岁老头的性命。
对功臣集团冷血薄情,对自己的藩邸旧臣同样心存猜忌。
大将杨素不仅追随杨广北征突厥,南平陈朝,而且多方奔走,联络朝臣,劝谏隋文帝和独孤皇后将杨广立为太子,可以说为杨广的顺利登基立下了不世之功。但权力地位日益巩固的杨广对杨素渐渐猜忌,“外示殊礼,内情甚薄”(《隋书·杨素传》)。杨素深知自己功高震主,整日如履薄冰,以致身患重病。即使到這个时候,杨广依然不放心这个昔日功臣,明着经常派遣御医为杨素诊病赐药,暗中却问杨素什么时候死。杨素知道皇帝的心思,不肯服药,还凄凉地对弟弟说:“我难道还能再活着么?”终于去世。
杨素之外,还有张衡。在杨广夺位过程中,黄门侍郎张衡发挥了关键作用。“夺宗之计,多衡所建也。”(《隋书·张衡传》)传说文帝就是他亲手所杀。杨广即位为隋炀帝,张衡屡屡劝谏隋炀帝爱惜民力,遂见猜忌,被隋炀帝一贬再贬。大业八年,征讨高丽失败的隋炀帝恼恨张衡直言,以诽谤朝政之罪逼张衡自杀于家中。张衡临死前哀叹:“我为人作何物事,而望久活!”此言很可能涉及炀帝弑父篡位的宫廷隐秘,因此监刑官赶紧塞住耳朵,下令将张衡处死。
由此可见,或为稳固权位,或为一己私利,隋炀帝登基后,对功臣集团和旧日部将进行了有步骤、无差别、多批次的整肃和杀戮。表面上看,隋炀帝的权力逐渐巩固,帝国也在他的带领下如日中天,但盛世的虚幻表象之下,是日益深刻的危机。
隐患:王朝内部的分裂因子
虽然隋文帝平灭了江南陈朝,实现了华夏一统,但魏晋以来绵延三百年的分裂实在太过漫长,正统王朝观念还远未深入人心,统一的基础还十分脆弱。
江南甫定,自东晋以来世族陵驾寒门的局面改变尚需时日,隋王朝急于求成的心态就显露出来。隋文帝尽皆变更州郡长官,大臣苏威还以儒家经典为基础,编订《五教》,令江南士民“悉诵之”,强制进行思想灌输,致使民怨四起。隋王朝欲将江南之民尽数迁往关中的谣言也在百姓中不胫而走,“远近惊骇”(《资治通鉴·隋纪一》)。于是婺州汪文进、越州高智慧、苏州沈玄恰皆举兵反叛,“陈之故境,大抵皆反”。造反民众还将隋朝政府任命的州郡长官“或抽其肠,或脔其肉食之”,还不忘调侃一句:“更能使侬诵《五教》邪!”隋文帝不得已,诏杨素、史万岁等将领屡经苦战,方才平定。
分裂的火种不仅在江南未被彻底扑灭,随时有复燃之势,也在北方和其他地区潜滋暗长,威胁着王朝的统一。
隋文帝统一全国后,为防止功臣宿将把持地方,架空皇室,遂立长子杨勇为太子,坐镇关中腹心;以晋王杨广镇扬州抚江南;秦王杨俊为秦州总管,管理陇右诸州;蜀王杨秀任益州刺史,总管西南二十四州诸军事;汉王杨谅任并州总管,“自山以东,至于沧海,南拒黄河,五十二州尽隶焉。”(《隋书·杨谅传》)太子杨勇外,其余四子皆掌握属地军政大权。隋文帝在位,尚能凭着雄才大略和一统之功维系稳定,一旦撒手人寰,难保西晋末年同室操戈、八王之乱的分裂局面不会上演。
隋文帝死后,镇守两河的汉王杨谅眼见兄弟几个不是被杨广害死,便是被囚禁,为自保遂举兵反叛。南朝名将王僧辩之子王颊前往投效,明确指出,杨谅若要取杨广而代之,“宜长驱深入,直据京都,所谓疾雷不及掩耳;若但欲割据旧齐之地,宜任东人”(《资治通鉴·隋纪四》),明白将割河北齐故地自立列为选项。而杨谅此后的兵力调遣也以割据自立,恢复北齐、北周东西对峙的局面为总方针,所幸隋炀帝用杨素,迅速戡定叛乱,才将分裂危机最终化解。
分裂的因子甚至还深植在隋炀帝本人的心里。
自担任平陈统帅,杨广就被诗酒繁华、文化昌明的江南所吸引。平定陈朝后,杨广还招揽了一大批江南文人为王府学士。他们在扬州总管府邸专门编著了《江都集札》,堪称南北朝结束后江南一大文化盛事。隋炀帝甚至用吴侬软语和妃嫔幕僚交流,在心理上自觉不自觉地远离了关中和长安。登基称帝后,隋炀帝便在江都大建离宫别苑,实以美人珍宝,并在此长期驻跸。相比之下,对于地位更加重要的长安和洛阳,隋炀帝只是派遣稍具才智的两个皇孙一一代王杨侑和越王杨侗加以驻守,便以为万事大吉,去巡游各地,征讨高丽了。
结果征讨高丽失败,天下动乱迭起,李渊起兵晋阳,半年时间不到就占领了号称天下腹心的关中和长安,将代王杨侗当作儿皇帝玩弄于股掌。李密则带领瓦岗军重重围困东都洛阳,越王杨侗好不容易靠大将王世充击溃了李密,自己却又落入王世充手中成为傀儡,关中两河从此不再为隋朝所有。
而此时的隋炀帝,不仅早已失去了收复两都,再造河山的雄心壮志,反而“无心北归,欲都丹杨,保据江东”(《资治通鉴·唐纪一》),意图建立类似被自己平定的陈朝那样,只拥有江南半壁的偏安政权。若不是宇文化及带领思乡心切的骁果军发动叛乱,杀死了隋炀帝,南北朝的分裂乱局将在隋朝的短暂统一后继续上演,中国历史的走向将很可能是另外一副样子。
决裂:功臣集团的倒戈相向
隋炀帝看不到统一表象下隐藏着的深重危机,看不到经过隋文帝一朝二十年的严刑峻法,天下百姓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不听谏阻,依然故我,造宫殿、修长城、开运河、巡塞外、征高丽,致使丁壮尽于锋镝,老弱填于沟壑,弄得天怒人怨,民变四起。而他对高频、宇文弼、贺若弼、薛道衡等功臣宿将的整肃和杀戮,也让整个关陇贵族集团与自己离心离德,丧失了继续统治天下的合法性基础。
与此同时,裴蕴、宇文述、虞世基等只会以隋炀帝的好恶为行为准则的佞臣酷吏粉墨登场、布列内外,成为隋王朝后期政权的班底。自此,表面上达到极盛的隋王朝已出现政权基础的空心化,炀帝的悖谬政策完全没有了制动和自纠机制,王朝的灭亡也就指日可待了。
大业九年,隋炀帝第二次亲征高丽,命功臣杨素之子、礼部尚书杨玄感于黎阳督运粮草。杨素死后,隋炀帝公开说,向使杨素不死,终当灭族。这让杨玄感心惊胆裂,他抓住机会,利用囤积在黎阳的大批粮草物資,率领八千船民举兵造反,不久就扩展到十多万人。此后,杨玄感集中力量围攻东都洛阳。远在辽东的隋炀帝闻讯,仓皇回撤,调集宇文述、樊子盖、屈突通等将领平叛。不久,杨玄感兵败身死,家族俱灭。
纵观隋末风云,杨玄感之乱无论从持续时问、参与人数还是造成影响来看,都不能和后来的李密、窦建德、王世充、李渊等势力相提并论,但史家都将杨玄感之乱作为隋朝败亡的起点。为什么?盖因杨玄感之乱标志着隋朝统治集团自身的分裂。
杨玄感自己就是功臣杨素之后,他的造反在功臣集团中产生了不可估量的示范作用。史载韩擒虎之子韩世鄂、宗室观王杨雄之子杨恭道、虞世基之子虞柔、大将来护儿之子来渊、大臣裴蕴之子裴爽等四十余人皆降于玄感,“玄感悉以亲重要任委之”(《资治通鉴·隋纪七》)。当时的有识之士也已看出端倪。杨玄感乱起后,隋炀帝大惧,询问纳言苏威:“杨玄感很聪明,你觉得他能成气候吗?”苏威回答:“杨玄感粗疏无计,不需要忧虑。但我担心他会成为今后更大动乱的源头。”可谓一语中的。
以隋初名将韩擒虎之子韩世鄂为例,乃父韩擒虎出身名门,智勇双全,在平陈之战中与贺若弼可谓一时双璧,然而韩擒虎死后,韩世鄂眼见功臣宿将一个个被隋炀帝清算,愤然投入杨玄感的造反阵营,“每战先登”(《隋书·韩擒虎传》),异常奋勇。杨玄感败死后,韩世鄂也被隋政府军抓获。在押往隋炀帝行在途中,韩世鄂用酒灌醉看守,逃奔山贼,“不知所终”。无论韩世鄂结局如何,其坚定的反隋立场始终没有改变。
形势已经异常严峻,但像古今中外所有暴君一样,隋炀帝到此刻依然执迷不悟,继续一条道走到黑。他不顾杨玄感败亡后,社会各阶层亟待弥合的裂痕,竟然对大臣说:“玄感一呼而从者十万,益知天下人不欲多,多即相聚为盗耳。”(《资治通鉴·隋纪七》)随后任用酷吏樊子盖、裴蕴“峻法治之,所杀三万余人”。不仅如此,他们还将杨玄感开仓赈济的百姓“皆坑之于都城之南”,以致天下侧目,烽火日甚。
结局:众叛亲离的独夫结局
在这种极端政策逼迫下,李密、窦建德、刘武周、梁师都、薛举、李渊等原隋朝政府体制内精英纷纷起事,坚定走上了反抗隋王朝统治的道路,敲响了隋王朝的丧钟。而丧失了韩擒虎、贺若弼、杨素、高颎、薛道衡、宇文弼等优秀文臣武将的隋炀帝,已经派不出任何得力的将领去平定多如牛毛的叛乱了。
盘点隋朝后期平叛战争中的将领,也会让隋炀帝绝望。
樊子盖忠勇异常却残暴成性;屈突通优柔寡断而进退失据,终被李渊李世民父子所破;来护儿骁勇无比却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杀害,为隋炀帝陪葬;张须陀连破起义军,却因轻敌冒进被李密斩杀;杨义臣平灭叛乱首领高士达,迫降数十万起义军士卒,却被隋炀帝猜忌雪藏,郁郁而终;王世充虽然最终击破李密,却将镇守洛阳的越王杨侗视作傀儡,最终篡位称帝……
至此,隋王朝的最终灭亡已进入倒计时。
就在这倒计时中,隋炀帝,一个情感脆弱者的本来面目暴露无遗。外面已是烽火连天,矢石交加,隋炀帝却还在江都小朝廷里流连忘返,夜夜笙歌,但这掩盖不了他内心的恐惧和绝望。
某夜,宫殿失火,隋炀帝以为起义军攻进来了,吓得跳起藏到宫外草丛中,直到火灭才敢回到寝宫。从此每天夜里,都得嫔妃们安抚,隋炀帝方才入睡。当巨寇历山飞十万大军猛攻太原,将军潘长文败死之时,隋炀帝还在江都景华宫抓萤火虫,“放之,光遍岩谷”(《资治通鉴·隋纪七》),似乎在为这个短命王朝做最后的超度。
那个平定陈朝,击退突厥,意气风发的少年晋王不见了,那个建号“大业”,意欲大展鸿图、流芳百代的年轻君主不见了。如今的隋炀帝,只希望能偏安江都,得过且过。但即使这样,他还是躲不过手下骁果军和其首领宇文化及的致命一刀。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是否会后悔当初自己将贺若弼等功勋宿将一并诛杀的决定?
作者: 田栋
来源:《看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