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葡萄牙殖民者遭遇大明王朝
正德十二年（1517），对于大明王朝来说，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年份。九月，历史上有名的“荒唐”皇帝朱厚照，率军离开京师，出居庸关，与蒙古小王子带领的5万骑兵在应州激战，并取得胜利，史称应州大捷。当大明王朝举国上下都将目光聚焦在应州时，有一支神秘船队悄然抵达广州城外，三声炮响，惊动了广州城内的百姓和官员。面对这些金发碧眼的奇特“夷人”，大明的官员和百姓们震惊不已。他们当时还不知道，这支船队是一个西方国家的使团，他们来自欧洲的葡萄牙。
大航海时代与葡萄牙人的扩张
公元1139年，葡萄牙王国在欧洲最西段伊比利亚半岛上建立，并向伊比利亚半岛南部和东部进行领土扩张。13世纪末的葡萄牙拥有大约一百万人口，经过十四世纪中期席卷欧洲的黑死病，在不到三十年的时间，葡萄牙减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口。这样的打击引发了一连串连锁反应，十五世纪初的葡萄牙仍然处于饥饿和贫困之中。
为了转移尖锐的国内矛盾，同时也为了获取粮食和黄金，葡萄牙开始将目光投向海外。进行海外扩张的前提是航海技术和火药。火药、指南针、印刷术作为中国的重要发明，纷纷传入欧洲，并引发了革命性的影响。火药是十三世纪西征的蒙古人带到欧洲的，在战争之中，欧洲人对火器进行了改进。十五世纪的葡萄牙已经拥有相当先进的火器制造技术。
阿拉伯人最早从中国航海家那里学到了罗盘技术。十二世纪，意大利人开始将罗盘应用于航海。十五世纪的伊比利亚人拥有成熟的航海技术。他们将横帆帆船的前桅和三角帆船的主桅以及后桅相结合，制造除了三桅快帆船。这使得水手们可以在任何天气状况下航行，这一发明使得哥伦布和达伽马的远洋航行成为可能。葡萄牙人使用的四分仪测量星星的高度以推测航船所处的纬度。十五世纪中叶完成的航海技术大跃进为新航路的开辟提供了必不可少的条件。
葡萄牙人早期扩张中有一位代表性人物，他就是著名的航海家恩里克王子。他在十五世纪三十年代便开始了对西部非洲的远征，目的是寻找葡萄牙紧缺的黄金。黄金虽然没有找到，葡萄牙人却找到了另外一种欧洲市场上的紧缺商品一一“黑金”，也就是非洲黑奴。通过贩卖黑奴，葡萄牙人获取了巨额财富。
在非洲攫取了大量利益后，葡萄牙人仍然不满足，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把船队开到印度洋，从富庶的东方带回黄金和香料。葡萄牙国王若奥二世任命航海家迪亚士寻找前往印度的新航路。迪亚士不辱使命，历经艰险后，发现了好望角，使得船队绕过非洲到达印度洋成为可能。
1495年，若奥二世病逝之后，绰号为“幸运儿”的曼努埃尔一世继承了王位，也继承了先王的海外扩张事业。他派遣达·伽马前往印度，葡萄牙的舰队绕过好望角，最终抵达印度洋，又经过蒙巴萨和马林迪，到达了印度。葡萄牙开辟的东西方新航路至此宣告完成。
葡萄牙人为何如此执着于寻找东方？古代西方人称中国为“赛里斯”，也就是产丝之国。中国引起西方的强烈兴趣，是从十三世纪开始的。这源于意大利人马可波罗所写的《马可波罗游记》，在他笔下，东方的中国、印度、日本等国家是遍地黄金和奶的富庶天堂。如此繁华文明富庶的东方，自然令贫困的欧洲人心驰神往。
葡萄牙人的东方扩张
1502年2月，达·伽马奉国王之命，再次率领二十艘帆船组成的强大舰队远征东方。他们到达印度卡利卡特（中国史书称作“古里”），进行了一场屠杀和掠夺，这座繁华的城市在葡萄牙人的炮火摧残之下，沦为了人间地狱。1503年初，达·伽马的舰队以武力征服了印度西南海岸之后，开始在科钦（中国史书称作“柯枝”）建立军事据点。这也是欧洲在东方最早的军事据点。从此沟通大西洋和印度洋的东西方海上航线彻底开通。通过发展海上扩张的殖民事业，通过黄金、香料和奴隶贸易，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已经成为了西方基督教世界里最富有的国王。
曼努埃尔一世的胃口不限于此，他还打算建立葡萄牙的东方帝国。1506年，他派出得力干将阿丰索·德·欧布盖克攻占红海入海口索科特拉岛。1510年，葡萄牙人夺取了印度果阿，在那里建立了东方大本营。1511年7月，葡萄牙人攻克了马六甲。马六甲作为大明王朝的传统朝贡国，与明朝来往密切。在亡国之后，马六甲国王流亡海外，他于正德十三年（1518）到十六年（1521）之间几次派遣使者向明朝求救。
马六甲是东亚、东南亚各国贸易体系的南方门户，位于马六甲海峡北岸，扼住印度洋和太平洋的咽喉，是东南亚香料贸易的中转站。攻占马六甲使葡萄牙人控制了香料贸易，并且向经过马六甲海峡的商船征税。
葡萄牙人下一步的目标就是中国了。
1508年2月，曼努埃尔一世就曾经给塞盖拉下达过一个指令，要求他弄清楚几个问题：中国距离多远？他们与马六甲贸易的情况，他们是否富有？性格、服饰、身高如何，他们信仰什么宗教？他们国家是否强大，有几个国王，有没有武器和大炮？这些都体现了葡萄牙国王对于中国的浓厚兴趣。
塞盖拉在攻占马六甲之后，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从事海外贸易的中国人。正德八年（1513），葡萄牙人若热·阿尔瓦雷斯在中国商人指引之下，来到了中国广东珠江口的屯门，他成为了第一个达到中国的葡萄牙人。他偷偷登上屯门岛之后，把刻有葡萄牙国徽的石碑立在岛上，以此标志葡萄牙人已经踏上了这片土地，这也是葡萄牙人海外扩张的一贯做法。之后，有更多的葡萄牙人跟随东南亚商人或者中国走私海商来到中国东南沿海，开展走私贸易和刺探情报。
有关中国的情报源源不断传到里斯本的王宫，曼努埃尔一世通过这些情况，已经对中国有了深入了解。他甚至产生了一个疯狂的计划，派遣强大的舰队到中国沿海，修建城堡要塞，占据领土，进一步征服整个中国！
欲要征服中国，必要先与中国打交道。1515年，曼努埃尔一世派遣费尔南带领一支船队前往中国，并且指示费尔南护送一名使者到中国。国王没有指定使者，而是命印度总督阿尔贝加利亚挑选使者。印度总督选定的特使人选是托梅·皮雷斯。
葡萄牙使团在中国的经历
皮雷斯出身于葡萄牙的一个医药世家，他曾经做过若奥国王的宫廷药剂师。1511年他前往东方马六甲，在那里担任总督商馆的秘书、会计师和药材管理官。在印度总督选定他为使者时，他已经完成了《东方记》一书的写作，其中花费了很大一段篇幅介绍中国。正是因为这本书，皮雷斯才被选定为葡萄牙使团的特使。他的使命是觐见明朝皇帝，并实现与中国的通商贸易关系。使团包括6名葡萄牙人和5名翻译。
其实，皮雷斯对中国的了解并不完全正确。他的《东方记》关于中国的部分错误比比皆是。例如他说中国的皇帝神秘而且愚蠢，并说中国的皇帝是由常驻顺天府的王国委员会选举产生。最终，他得出结论，葡萄牙驻印度总督只需要派出十条大船就可以征服中国！可以说，皮雷斯对中国的认识多来自于道听途说，而且很多是虚妄之言。正是这种认识，才使傲慢的葡萄牙人认为，征服中国这个庞然大物，也如同他们征服的其他殖民地一样，轻而易举。
1517年6月，费尔南率领船队从马六甲出发，护送皮雷斯使团访华。这支船队由8艘大帆船组成，每艘船上都配备了指挥官和中国领航员。1517年8月15日，费尔南率领的舰队驶入了中国海域。就在这时，他们遇到了明朝水师的拦截和包围。明朝水师对这些陌生的闯入者鸣炮示警，葡萄牙舰队没有做出还击，他们只是奏响鼓乐，表示并非有入侵目的。明朝水师靠近葡萄牙舰队，对费尔南等人进行了盘问。费尔南讲清了来意，希望能觐见中国皇帝。明朝水师指挥官表示欢迎，但是他们不敢轻易放行，需要等候南头备倭都指挥的命令。在此之前，葡萄牙舰队只能待在屯门候令。
当时两广总督陈金并不在广州，费尔南在屯门等候一个月仍然没有得到备倭都指挥的答复。他决定带上几艘战船，亲自会见备倭都指挥。经过一番交涉，备倭都指挥只好允许葡萄牙舰队前往广州。
9月底，费尔南率领架着炮铳的两艘大船，沿珠江而上，抵达广州城外怀远驿，舰队抛锚停泊，鸣礼炮三声向广州官民致意。因为中西国情的不同，葡萄牙人的这种表达友好的方式，反而引起了明朝官民的误会和不满。经过费尔南等人再三解释和道歉，广东布政使吴廷举才勉强接受。不过，在吴廷举将他们的来意禀告两广总督之前，葡萄牙人必须安分守己地待在船上，不能上岸。数日之后，两广总督陈金、镇守太监宁诚、总兵官武定侯郭勋等地方大员都来到了广州。通过观看费尔南递交的表文，陈金得知葡萄牙人确实是遣使入贡而来。他批准葡萄牙人上岸，暂时居住在怀远驿。但是，陈金没有立即接见葡萄牙使者。因为他们不懂得中国礼仪风俗。陈金命专人负责在光孝寺教授葡萄牙人中国礼仪，学会跪拜再行接见。
1517年10月底的一天，皮雷斯和他的使团成员，登上了广州码头。他向陈金声明了来意，葡萄牙国王愿意与中国皇帝建立友好关系，并派遣使者携带礼物而来。广东的地方官对葡萄牙使团十分友好，他们称葡萄牙为“佛郎机国”，并将葡萄牙使团的情况上奏了朝廷。第二年春，朝廷传下谕旨：葡萄牙使者回国，带来的方物给价。
正德十三年（1518）八九月间，费尔南已经打算要离开屯门返回马六甲了，广州传来消息，皇帝准许葡萄牙使者入京朝觐。原来这与葡萄牙使团的背后运作有关。葡萄牙使团中有一通事，也就是翻译，他是江西浮梁人，称作火者亚三。他通过贿赂镇守太监宁诚，进一步走通了皇帝身边宠臣江彬的门路，这才说动了正德皇帝朱厚照接见葡萄牙使者。
1520年1月23日，葡萄牙特使皮雷斯一行乘船离开广州北上，随后他们又弃舟登岸，翻山越岭，前往南京拜谒皇帝。正德皇帝为何不在北京而在南京呢？因为当时宁王朱宸濠叛乱，打算夺取皇位。朱厚照早有巡游江南之心，前一次被群臣劝阻，这一次，正好借助御驾亲征、平定叛乱的由头，实现自己的江南行梦想。
正德十四年（1519）八月，朱厚照自称“威武大将军”，率领大军离开北京，开始南征。在途中，他就接到王阳明已经平定了宁王叛乱的消息，但是他置之不理，继续南下，于十二月间抵达了南京。所以葡萄牙使者要见皇帝，必须去往南京。
1520年5月间，使团抵达了南京。根据葡文文献的记载和使团一些成员的回忆录，葡萄牙使团见到了正德皇帝。朱厚照厚待葡萄牙使团成员，并且多次跟皮雷斯下西洋跳棋。此外，朱厚照还邀请使团成员出席了宴会。朱厚照表现出了对葡萄牙语的浓厚兴趣，这位另类的皇帝甚至跟火者亚三学习了葡萄牙语。皮雷斯使团在南京时，马六甲国王苏端马末派出的使者为昔英也来到南京求见正德皇帝。他状告葡萄牙侵占马六甲，并乞求明朝帮助其复国。他还声称皮雷斯等人是假冒的贡使，目的是来刺探中国情报。朱厚照也感觉到了问题的复杂，他传旨将葡萄牙和马六甲使团一起带回京城北京。
在北京期间，火者亚三依仗皇帝的宠爱，还有江彬的势力，开始骄横不法。他在四夷馆，见到礼部主事梁焯而不行跪拜礼。梁焯大怒，命人对其施加杖刑。江彬得知此事，反而扬言：“火者亚三曾经跟天子嬉戏，怎肯跪你一个区区主事？”
朱厚照回京之后，一病不起，不久驾崩。皇帝驾崩的次日，朝廷下令进贡的葡萄牙人回国，随着江彬被处死，被视为其同党的火者亚三也被斩首。葡萄牙使者皮雷斯则沦为阶下囚，最终死在了中国。
屯门海战和西草湾之战
由于中葡之间文化背景的迥异，加之葡萄牙攻占马六甲，破坏了东亚的国际和平秩序，所以这次欧洲使团第一次访华遭到了失败。他们的失败也跟一个人的到来有关。费尔南舰长返回了马六甲，他的弟弟西蒙率领舰队来到了中国。这时候情况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西蒙是一个狂妄无知之徒，他到达屯门，建立了城堡，还阻止所有外国商人先于他与中国商人进行贸易活动。更过分的是，他的舰队在中国沿海烧杀抢夺，甚至还贩卖中国儿童。
正是西蒙舰队在广东沿海的暴行，促使明朝方面做出遣返使者、驱逐葡萄牙人、永绝贸易的决定。
广东方面，面对葡萄牙人烧杀抢夺的海盗行为，地方官已经忍无可忍，随时做好了反击准备。但是，葡萄牙人船坚炮利，并不是好对付的。当时很多官员尝试了解葡萄牙人，广东海道副使汪鋐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代表。他发现葡萄牙战舰由二百多人撑驾，而且配有三十多门火铳，大的一千多斤、中等的五百多斤、小的一百五十斤，而且火力惊人。当时明朝称为“佛郎机铳”，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火器。伸出船体两侧的四十多枝橹，从远处看像极了蜈蚣，所以他又称这些船为“蜈蚣船”。
为了对付这些战斗力惊人的葡萄牙人，汪鋐命令巡检何儒买通葡萄牙舰队上的华人杨三、戴明，他们二人答应为明朝效力，帮忙制造佛郎机铳。1521年6月，汪鋐下令进攻葡萄牙人占据的屯门岛，当时仿制的佛郎机铳还没有到位，明军还是老式的舰炮应敌，因此在海战中失利。失利之后的汪鋐根据葡萄牙的战舰改装了缩小版的“蜈蚣船”，并且杨三、戴明仿制的佛郎机铳也装备在了明军战船上，这次汪鋐有把握跟葡萄牙人面对面掰一掰手腕了。
1521年9月，中葡之间爆发了屯门海战。当时葡萄牙十多艘船在屯门澳停泊，方位在明军北面。一路明军从九迳山而下包抄葡军后方，明军五十多艘战舰自南向北包抄葡萄牙舰队。当时海面起了南风，汪鋐命装满火药的小船冲击敌军舰队，同时明军战船上的仿制佛郎机铳一起开火压制葡舰火力，葡舰大而笨重，再想转向已经非常困难了。只见喷着火舌的小船一起向着葡舰冲去，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一瞬间葡舰纷纷起火，同时汪鋐派出的水性极好的水手潜入葡舰之下，把没有起火的葡舰凿漏，葡萄牙人只得纷纷跳海逃生。而此刻从九迳山包抄的明军杀到了屯门岛上，他们消灭了葡军岛上守军，葡军舰队司令迪奥戈·卡尔伏带领残余战舰狼狈逃窜。屯门海战明朝取得大胜。
在交战之中，汪鋐缴获了大量佛郎机铳以及若干艘帆船。此战的另外一个收获是，一名叫做佩德罗的华人被俘虏。此人旅居马六甲多年，精通西洋火药、火铳和帆船制造技术。他被起用负责在广州制造大帆船，后来又因为战事需要，被送往京城配制火药、铸造火铳。
1521年9月，迪奥戈率领残兵败将回到马六甲，其他在华的葡萄牙商人也被明朝逮捕，中葡贸易彻底中断。9月下旬，皮雷斯使团一行被关押到了广州监狱。
1521年4月，受葡萄牙国王委托，梅勒·科迪尼奥又率领了4艘战船，从里斯本出发前往东方。他的使命是前往中国修建城堡，构筑殖民据点。科迪尼奥到达马六甲时，得知了屯门之战的消息。科迪尼奥从马六甲兵头那里得到了两艘战船，加上他之前的4艘战舰，拥有6艘战舰的葡萄牙舰队打算卷土重来。
1522年8月初，运载着三百多名葡萄牙士兵的六艘战舰抵达了屯门。在抵达屯门之前，这支舰队曾经被中国水师拦截。科迪尼奥谎称自己是为了同中国缔结和平条约而来。但是广东官府对葡萄牙人的狡诈早有所了解，他们下令沿海水师将其驱逐出广东沿海。这次战事发生在广东新会西草湾。面对来犯的葡舰，明舰队英勇抗击，火力丝毫不弱于葡舰。明军在备倭指挥柯荣和百户王应恩的指挥下最终击败了敌军，缴获了敌军战舰西塞罗号和维多利亚号，并生擒了西塞罗号上的舰长佩德罗·豪曼等42人，斩首35人。梅勒·科迪尼奥带领3艘战舰又来支援，明军焚烧了之前缴获的两艘葡舰。在激战之中，百户王应恩壮烈殉国，葡舰大败而逃。至于抓获的葡萄牙俘虏，明王朝下令全部诛杀。在印度、马六甲、苏门答腊等地横行无阻的葡萄牙舰队，终于在明朝水师面前栽了跟头。也是经过这次海战，葡萄牙人终于认识到在中国沿海建立城堡和扩张基地是不现实的。
双屿之战与走马溪之战
1521年12月12日，随着曼努埃尔在里斯本病逝，葡萄牙不切实际的远东政策终于也随之结束。新国王若昂三世的海外扩张政策趋向现实化。
若昂三世指示马六甲兵头，希望能把中葡关系恢复到最初状态，并保持同中国的友好。但是愿望和现实之间，差别巨大。葡萄牙人必须首先要放弃在中国建立军事和殖民据点，这也是葡萄牙人无法做到的。由于两次海战的失败，葡萄牙官方船队不再造访中国，在西草湾之战后的30年内，葡萄牙和中国之间没有任何官方贸易往来。这一时期，不断骚扰中国闽浙沿海的是葡萄牙私商和海盗商人。葡萄牙商人鉴于中国沿海海防的加强，暗中与中国海盗、倭寇以及东南亚不法番商相勾结，驾驶武装船只，到防守薄弱的浙江和福建沿海走私掠夺。从嘉靖十九年（1540）开始，葡萄牙海盗商人与盘踞在浙江双屿港的中国海盗王直、许栋、李光头等相互勾结，并以双屿岛为据点，在那里开展贩运活动。也正在此时，葡萄牙人开始了与日本之间的通商活动。
葡萄牙海盗商人在沿海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面对如此局势，嘉靖二十六年（1547），朝廷派出朱纨负责提督浙闽沿海军务。朱纨勇于任事，他查革势家大族用来走私贩运的私船，并下令逮捕沿海通番奸民。嘉靖二十七年（1548）四月，朱纨派遣福建都指挥卢镗和海道副使魏一恭等，率兵围攻双屿港。一场大战之后，双百人被斩杀或者溺死，贼首许六等人被俘。双屿港的天妃宫等建筑被一举焚毁。
双屿之战后，葡萄牙人还有中日海盗被迫逃亡福建。嘉靖二十八年（1549）三月，朱纨安排卢镗等人在走马溪伏击登岸的葡萄牙人，夺取了两艘葡萄牙大船，并杀了船上的一些葡萄牙人。
葡萄牙人在浙江福建连续遭受打击，他们只好又回到广东沿海。有些人以重金贿赂守澳门官员，进入了澳门半岛进行贸易。有些与沿海海盗继续勾结，在沿海继续流窜抢劫。嘉靖三十三年（1554），广东官府在三洲环和拓林一带打败海盗，将贼首何亚八斩首，葡萄牙海盗商人再次遭受重创。
连续遭受打击的葡萄牙人，逐渐认识到了大明王朝并非如之前入侵的那些殖民地一样，不堪一击。他们只得改变了穷兵黩武的军事扩张政策，改用外交途径解决两国矛盾。进入十六世纪中叶，葡萄牙人掠夺侵扰之心有所收敛，加上由于倭寇猖獗，中日贸易中断。而这时的葡萄牙人乘机开展中日转口贸易，将大量日本白银运送到了中国。广东官府对于葡萄牙人的通商也逐渐采取了宽容的态度。
在葡萄牙人寓居澳门之后，中葡之间的关系开始缓和。并且借助澳门这个窗口，明朝也得以逐渐接触欧洲文化，西方的天文历法、火器、地理、医学、数学知识也不断传入中国。在明末内忧外患之际，崇祯帝甚至想到调动一支葡萄牙炮队来与女真人作战。
以葡萄牙为先导的西方殖民者妄图以武力打开中国明朝的大门，却无一例外都遭受了失败。反而通过战争的洗礼，中西方加强了对彼此的认识，开始了科技文化交流，这也是令人深思的历史教训。
作者： 郑云鹏
来源：《看历史》
